“你们很不错。”
乐山的眼神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淡漠，而是透出一丝认真，“若被你们猜中本体，那一击，真有可能重创甚至杀死我。”
他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仅存的南宫明月：“可惜，你们猜错了。”
南宫明月的脸上没有绝望，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冰冷决绝。
她甚至没有去看雷明华消散的地方，右胸的剧痛仿佛已被冻结。
手中长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寒剑意，剑身之上凝结出层层霜花。
她身形一晃，骤然化作一道凄冷决绝的冰魄剑光，并非攻向乐山，而是……向着远方天际急速遁逃。
乐山眼神一冷，岂容她走脱？
净世法体青光一闪，身影瞬间融入虚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击而去。
他的速度远超南宫明月的剑光，眼看就要追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道看似仓惶逃窜的冰魄剑光，陡然在半空划出一道违反常理的、凌厉到极致的锐角折线。
剑光倒卷。
其速度比遁逃时更快上数倍，带着一股刺骨的、洞穿一切的杀意，直刺乐山追击而来的面门。
这是南宫明月凝聚了所有残存力量、意志与战技精粹的绝命一击。
剑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出一条细细的冰晶轨迹。
嗤——！！！
剑刃破空的锐响尖锐到刺穿耳膜。
两道快到极致的身影在刹那间交错而过。
如同两道逆行的流星划过夜空。
光芒消散，两道身影背向而立，定格在数十丈的两端。
南宫明月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身影却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啪嚓……
一声轻响，她的身影彻底崩碎，化作漫天晶莹的魂晶光点，如同星雨般飘洒而下。
其中一枚格外硕大的魂晶包裹着杨毅之前交给她的所有收获，叮当落地。
乐山，缓缓低下头。
在他左侧腰际，一道深可见骨、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恐怖剑痕赫然在目。
伤口边缘覆盖着坚冰，内部的脏器几乎隐约可见。
冰冷的剑气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
这是他进入小灵境以来，受过的最重的伤。
他眉头紧蹙，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清晰的痛楚之色。
左手迅速按在伤口上，浓郁到极致的青光爆发开来，如同生命之火熊熊燃烧，强行压制住肆虐的冰魄剑气，血肉筋络在青光中以远超南宫明月的速度开始疯狂再生、愈合。
那伤口实在太深，纵有青龙传承，也无法瞬间复原。
……
万里之外，一片月光粼粼的幽静海面上。
一艘小木舟随波起伏。
舟上坐着四个身穿统一青色道袍的年轻弟子，人手一根简陋的鱼竿，百无聊赖地垂钓着。
咸湿冰冷的海风吹拂，带着夜的凉意。
“师兄，”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弟子，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声音带着困倦，
“咱们都在这里钓了三天三夜了，连片鱼鳞都没见着。你说……这小灵境海里，会不会压根儿就没鱼啊？”
“胡说八道。”
被他称为师兄的青年板着脸训斥道，
“师尊他老人家临走前特意交代了，只要我们能钓到鱼，就可以上岸去与人比试，争夺魂晶。怎会无鱼？”
“那……有没有可能……”小师弟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几乎用气声嘟囔，“是师尊……根本就不想让咱们去跟人打架啊？”
师兄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要是你，这种大实话就烂在肚子里。”
小师弟吓得赶紧捂住嘴。
旁边一个圆脸师兄噗嗤笑了：“小师弟说得也没错嘛。咱们青竹庄人丁稀薄，功法又……咳咳，重在修生养性，而非逞凶斗狠。
“凭咱们几个三阶的修为，上岸那不是给人送魂晶当肥料吗？”
另一个瘦高个也点头附和：
“就是。还不如在这里苟着。说不定等七天结束，外面那些狠人互相厮杀，最后剩下的队伍不到十支，咱们就算一条鱼没钓着，也自动晋级了。苟住。我们能赢。”
几人正互相打趣，缓解着无聊与淡淡的忐忑。
突然。
“呀？”那小师弟猛地惊呼一声，手里的鱼竿瞬间绷直成一道惊人的弧线。竿头剧烈颤抖，几乎要脱手而出。
“师兄。师兄。动了。好沉。我钓到大鱼了。好大一条。”
“什么？”另外三人同时惊愕地看向海面，只见鱼线绷得笔直，水下似乎真有个庞然大物在猛烈挣扎。
“不可能啊。”师兄满脸不可思议，“我们钓了这么多天都没钓到鱼，这里怎么可能有鱼？”
“真的！快帮我！”小师弟使出吃奶的力气，小脸憋得通红。
呼啦啦——！
四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合力将那沉重的“鱼”拖出了水面。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一个湿漉漉的人影重重摔在了狭窄的船船舱里。
月光下，那人影蜷缩着，浑身湿透，黑发贴在苍白的额角，是个容貌颇为俊秀的男子，双目紧闭，似乎昏迷不醒，身上带着些伤痕淤青。
“这……这不是鱼。”圆脸师兄叫道，“这不就是参加大会的别派弟子吗？”
“他怎么会飘到这么远的海域？”瘦高个一脸纳闷。
“咦？”师兄眼睛忽然一亮，盯着昏迷男子腰间微弱的储物法器光芒，搓着手嘿嘿笑道：
“管他怎么来的。这送上门的魂晶，岂不是天意？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即提起右掌，掌心凝聚起一道微弱的青光，就要朝着昏迷男子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就在他掌风即将及体的前一刻——
那昏迷男子的双眼，陡然睁开。
凌厉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冰冷而锐利。
嘭嘭嘭嘭！
四声干脆利落、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在小舟上炸开。
如同重锤敲击朽木。
船上四个满脸惊愕的脑袋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便如同被巨力击中的西瓜般，瞬间爆裂开来。
红白之物混杂着魂晶的洁白流光四散飞溅，旋即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收敛，化作四颗圆润的魂晶落入男子手中。
杨毅坐起身，随手用真气将身上冰冷咸腥的海水蒸干，白色的水汽在月光下袅袅升腾。
他掂了掂手中四颗新得的魂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一睁眼就有收获，还真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