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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博特撕扯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吃得满嘴留油,一边嚼着一边带着一丝骄傲地说道:“我这次打算拿出大半军赏投进欧陆商行,你们就等着吧,一旦整个南北商道贯通,商行肯定能给我带来巨额回报。”
角落里,脚掌残疾的特里铎克虽然不能再冲锋陷阵,但此刻也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他和身旁的贾法尔谈论着纵马驰骋的日子,感慨着如今的变化,时而大笑,时而唏嘘。好在军团对他这样的资深军官另有任用,不至于让他无事可干。
整个包房内,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有人挥舞着钱袋炫耀,有人勾肩搭背地唱着乡间歌谣,有人为了某个战术细节争得面红耳赤,又很快在下一杯酒的碰撞中和解~
空气中充满了胜利后的放纵、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军官们之间粗犷而真挚的情谊。
今夜,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主角,用酒精和喧闹,庆祝着用血与火换来的荣耀和实实在在的回报。这时,连队长科林摇晃着站起身,高举手中沉甸甸的角杯,粗着嗓子吼道:“兄弟们!吵也吵够了,闹也闹够了!现在,都给我举起杯子来!为了我们这次南征的胜利,为了我们口袋里的金币,为了死去的兄弟,也为了我们还活着的——干一杯!”
“干!!”
众人轰然应和,如同一群被惊起的猛兽般一跃而起,动作猛烈得让桌椅都一阵摇晃。满满的酒杯在空中碰撞,金黄的啤酒泡沫剧烈晃荡着,从杯沿溢出,溅落在桌面和彼此的手上、身上。
没有人介意,在一片“为了胜利!”、“为了威尔斯!”的吼声中,所有人仰起脖子,将杯中那醇厚而略带苦涩的液体如同倒水一般,“咕咚咕咚”地灌入喉咙,豪迈无比。
再次落座时,气氛更加热烈松弛。
汉斯用胳膊撞了撞身边有些醉意的旗队长伯里,大声问道:“伯里,你小子之前说要买地在附近建一座房屋,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伯里脸上带着满足的红光,笑着答道:“定了!就在离工坊区不远的那片河边高地上,视野好,取水也方便。政务府那边已经点头了,我明天就揣着钱袋过去把地契拿到手!”
他越说越兴奋,用手比划着,“我打算建一座两层的,下面用石头,上面用结实的好木头,到时候完工了请你们都来喝酒!”
汉斯又追问了一句:“工匠这些紧俏货,你都找好了?”
“哈哈,早就料到了!”伯里得意地一拍大腿,“回来的第二天正午,我就跑去工坊区把最有名的老木匠和石匠都定下了!就等地契到手,立马开工!”
突然间,伯里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和促狭。他凑近汉斯,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对了,汉斯,你猜我那天在工坊区,看见谁了?”
汉斯被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扭过头,醉眼朦胧地看向他:“谁?快说,别卖关子!”
伯里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特别注意他们,这才用极轻的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秘密:“我看见……安格斯大人了。在河边,和一个女人……私会。”
“什么?!安格斯大人?和女人私会!!”汉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了嗓门,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手里的角杯都差点脱手。
他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呼,瞬间吸引了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嘈杂的谈笑和争论戛然而止,二十多双带着醉意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汉斯和伯里身上。
“怎么回事?”
“汉斯,谁在私会?”
“安格斯大人怎么了?”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以及那一双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伯里知道瞒不住了。而且在酒精和气氛的催化下,他也忍不住想要分享这个惊人的发现。
他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五一十地将那天在河边“偶遇”安格斯的情景描绘了一番。
“是这样的……”
随后,伯里将他那天去找工匠,如何无意中看到安格斯偷偷摸摸走到河边,远远看到他们威武不凡、平日里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军团副长安格斯大人,正和一个穿着灰色长裙、身材丰腴的女人含情脉脉地交流和拥抱之事全部抖了出来。
当伯里描述到安格斯似乎还主动去拉那个女人的手时,整个包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喧哗。
“诸神在上!安格斯大人!”
“你确定没看错?不会是喝多了眼花吧?”
“纺织工坊的莎拉?那个寡妇?我的天……”
“铁树开花!石头里蹦出羊羔了!”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脸上满是惊讶与兴奋。
安格斯,威尔斯军团的钢铁脊梁,杀人如麻的沙场宿将,不近女色的代名词……居然在河边与一个平民寡妇私会?
这消息比他们攻破米兰城更加具有爆炸性。一时间,关于安格斯和莎拉的种种猜测、调侃和善意的哄笑,成为了包房里最热门的话题,其热烈程度甚至一度盖过了对军功和赏金的讨论。
这个意外的插曲,为这场胜利的狂欢增添了另一抹浓重而充满人情味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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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阳光驱散了晨雾,但比阳光更快穿透威尔斯堡周边每一个角落的,是昨夜从“自由之家”酒馆二楼包房里流出的那个惊天消息——军团副长安格斯大人,那个仿佛用钢铁和岩石雕成的男人,竟然在工坊区的河边与纺织工坊的寡妇莎拉私会!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首先在军营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清晨,还只是少数几个参与了昨晚酒局的军官彼此间挤眉弄眼、心照不宣的低语。等到正午时分,士兵们聚集在一起谈论这个不知何时开始四处流传的消息。
“听说了吗?安格斯大人……”
“真的假的?纺织工坊的女工?他不是只对杀敌和喝酒感兴趣吗?”
“千真万确!旗队长伯里亲眼所见!在河边,听说叫莎拉,还是个寡妇,靠得可近了!”
“我的老天……这可比攻破米兰城还让人难以置信!”
士兵们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发现大人物秘密的兴奋与不可思议。他们不敢大声喧哗,毕竟涉及的是以严厉着称的军团副长,但窃窃私语和压抑的低笑声却无处不在。
这消息太具颠覆性,彻底打破了安格斯在普通士兵心中那近乎非人的、冷酷无情的战神形象,让他瞬间变得……鲜活甚至有些“人情味”起来。
到了下午,这股风已经不可避免地吹出了军营。在工坊区,工匠们一边敲打着手里的活计,一边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染坊的方向。
在田间地头,歇息的农夫们拄着锄头,将这个消息作为最好的谈资。在谷间地那些低矮的房舍外的女人间,消息传播得更快。
“听说了吗?安格斯大人和莎拉……”
“莎拉?染坊那个?哎呀,她可真是好运气!”
“是啊,谁能想到呢?安格斯大人那样的人物,竟然看上了她……”
一些家里有适龄待嫁女儿的妇人,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不免生出几分酸溜溜的感慨。她们聚在井边或屋檐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低声议论。
“早知道安格斯大人有这心思,我就该让我家女儿多往工坊区跑几趟……”
“谁说不是呢!莎拉是个好女人,能干,性子也稳,可这运气……真是羡慕不得啊。”
“这下好了,莎拉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有安格斯大人护着,以后谁还敢欺负她?”
消息在口耳相传中不断被丰富细节,甚至衍生出各种版本。但核心内容始终未变:安格斯大人,铁树开花,心有所属了。
整个谷间地,无论是士兵还是普通平民,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谈。这桩突如其来的桃色新闻,其轰动效应,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军赏的热议,成为了领地内最热门的话题。
然而,唯独有一个人,仿佛置身于这喧嚣的舆论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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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堡内堡二楼的书房里,亚特正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卷之中。他全神贯注地审阅着南部新占领区的治理方案、与勃艮第宫廷的往来文书、以及领地内各项开支所需的预算,对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充耳不闻。
厚重的石墙隔绝了大部分噪音,而他那专注于政务的大脑,也自动过滤了任何与当前政务无关的信息。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亚特才疲惫地放下手中的鹅毛笔,用力揉捏着酸胀的鼻梁。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木门传来一阵轻缓的叩击声。
咚~咚~
亚特头也没抬,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进来。”
“老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