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圣殿的圣主,在海江县有过一面之缘的,初凌波。
也只有他,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悄无声息的潜入东宫,连她都不能及时发现。
初凌波起身,漫不经心走过来。
苏倾暖只得继续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
陌生的气息骤然靠近,强势而霸道,将她逼入墙角。
这一刻,他不再掩饰。
“小丫头!”
他倏地捏起她的下巴,危险的眯起眼眸,“你是不是觉得,本座真不敢将你怎么样?”
“夜深人静,你说,若本座对你做些什么,谁又能救得了你?”
还真以为他是云顼,会纵着她?
他堂堂御圣殿圣主,自然不屑于去强迫一个女子。
但她若太不识抬举,他例外一次又何妨?
“你敢么?”
苏倾暖丝毫不惧,一抬手便触碰到了身后架子上的荷叶青瓷瓶。
只听清脆一声响,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外面很快响起了青墨的声音,“太子妃,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放倒了我的宫女不假。”
她眼神无畏,隐含讥诮,“但殿外那么多御卫,便是你功夫再高超,也不可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一下子将所有人杀干净。”
更遑论,东宫的防卫自然不仅仅依靠暗卫,还有数不清的阵法机关。
困不住他,但也能让他投鼠忌器。
初凌波眼神玩味,“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御卫?”
青墨呵!
“不然呢?”
苏倾暖手下微一用力,“还有,我虽打不过你,但你也别以为我会任你宰割。”
想动他,他就要付出代价。
初凌渺顿觉胸口衣衫被一枚尖锐的东西刺入,在他皮肤处堪堪停住。
“见血封喉,别乱动呵!”
倒是忘了,这小妮子是唐乔的弟子,使得一手好暗器。
他顿觉有意思,邪肆勾唇,“你以为,你能伤的了我?”
雕虫小技。
苏倾暖当然知道,在他面前,自己顶多算花拳绣腿。
甚至这毒对他也未必有用。
否则,这枚方才就被她藏在袖子里,名为簪子,实为暗器的东西,直接就被她毫不犹豫的刺进他的心脏了。
“但你似乎忘了一个词。”
她一字一句,凛然而答,“鱼死网破。”
他怕死,怕失败,而她不怕。
不仅是她,包括云顼,乃至所有决定站出来阻止这场浩劫的人,都不会怕死。
或许她杀不了他,但她却可以破坏他的计划,让他竹篮打水。
“别忘了,拥有前朝血脉,想得这天下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桑悔道长看不上他的卑劣,所以这场游戏中,他们注定是三方博弈。
初凌波眸光渐渐阴鸷起来,“你还指望那老东西会出来?”
如今他也只敢躲在背后,使些阴招。
话虽如此说,他却松开了桎梏着她下巴的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先将你的御卫打发走,我们谈谈条件。”
苏倾暖知道,这一局,自己算赢了。
她暗松口气,吩咐青墨在外面守着,先别进来。
“你们杀初凌渺,本座亲眼目睹,所以,别再以她的借口搪塞,懂?”
初凌波也失了耐心,“你若不想龙清河和她甥女有事,就将玉佩拿出来,否则,我保证让她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听说这丫头重情,这一点,比起他那个妹妹可差远了。
苏倾暖眸光一颤,“她们在你手上?”
她故意疏远亲朋,就是知道御圣殿心狠手辣,可能会对他们下手。
却不想,还是百密一疏。
龙姨和晴儿在她大婚后便向她辞行,回乡为唐夫人扫墓。
她也曾派了红颜门的人随行保护,但祭奠过后,龙姨说想在乡里小住些时日,便将人都打发了回来。
龙姨对她有大恩,晴儿是她好友,她虽私下里经常周顾庇护,但因着二人隐居之后,俱喜欢清净,在她嫁入东宫后,彼此往来少了许多。
哪曾想,便是连如此隐秘的关系,竟也被他知晓。
初凌波不置可否,“想要她们,拿玉佩来换。”
许是读出了她的怀疑,他漫不经心拿出一对碧玉镯子,掷于桌上,“本座心怀天下,也非弑杀之人,此等蝼蚁,还不值得本座戏耍与你。”
“拿到玉佩,我们或于朝堂,或在战场,再一决高下。”
当然,还要她识时务才好。
毕竟这一招,着实好用。
晶莹剔透的玉镯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她送给晴儿的那对。
苏倾暖心被狠狠揪起,面上却不显,“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
一个勾结倭人,屠戮海江县万民的凶手;
一个暗藏奸心,弑父杀族的禽兽;
一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妹被诛的冷漠看客,说自己并非弑杀之人?
他“心怀天下”,才是天下人的大不幸。
“你别无选择。”
初凌波神情不屑,“不妨告诉你,那群倭人可都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你若不想整个京城成为人间炼狱,就只能满足本座的要求。”
“你如今该庆幸,本座只要玉佩,否则,你根本就没资格同本座有谈条件的机会。”
苏倾暖的确别无选择。
“玉佩暂时不在我手上。”
简单的沉思过后,她迅速作出决断,“且给我五日时间。”
“不可能!”
初凌波眸中渐渐流露杀意,“小丫头,在本座面前耍花样,你还嫩了点。”
“本座耐心有限,你若再敢推脱,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谈。”
折磨人的法子,他有成千上万种,到时她受得了就好。
方夜孤前辈重伤未愈,唯一有能力同他一较高下的云顼,也尚在外地。
苏倾暖知道,如今他最为忌惮,也最为提防的,是另一股势力。
属于桑悔道长的那一支。
猛虎既已出现,她务必要在猎人赶来之前,将他牢牢稳在笼子里,免得它凶性大发,出去伤人害人。
还要趁着同他接触的机会,彻底摸清他的底牌。
她侧头看了眼窗户,沉沉解释,“再过几个时辰,便是静和出嫁的吉时,我必须出席,否则,旁人会怀疑。”
“而三日后,父皇会携同满朝文武,动身前往岱山封禅。”
“我并未瞒你,玉佩之前被初凌渺抢夺过,所以为了稳妥,云顼将玉佩重新藏起,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保存。”
她不能草率的像之前那般,直接用假玉佩糊弄。
初凌波不是初凌渺,如果他前往灵幽山之后发现是假的,那么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一场浩劫。
更何况,得到的太容易,他只怕也会怀疑。
“我可以帮你全部拿到。”
她说的诚恳,“但你必须给我几日时间。”
拖得一日,是一日。
初凌波淡淡扫视着她,若有所思。
“好!”
他忽而意味深长的勾唇,“左右本座也无处可去,这几日,就留在你这里好了。”
他倒要看看,在他眼皮底下,这小丫头还敢耍什么花样?
苏倾暖先是震惊,继而“好心”提醒,“一旦以云顼的身份出现,便是你身份曝光的时候。”
跟着她?
倒是省的她费心再去查他的行踪了。
“这个,就要靠你想办法了。”
初凌波似乎很乐意欣赏她的窘迫,“毕竟,你也不愿我作出什么事,来坏云顼的名声吧?”
苏倾暖“气噎”。
他留下是为了盯着她,防止她出尔反尔。
反过来讲,自己不也能借机限制他的行动?
唯一的麻烦,就是传递消息,增加了难度。
“我提醒你,我们只是在做交易。”
她冷冷警告,“你若再敢言语冒犯,我不介意将集齐玉佩的时间,无限期延长。”
他等得起就行。
“还有,我必须亲眼见到龙姨和晴儿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