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侗被那头雪白大雕带走后,夏心来回张望了数次,始终没有看出刚刚那一幕究竟是如何引起的。
“先前那人...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不成?”
“或许是这小岛之上...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植被,在我们登岛之前就被那人牵引,才会导致刚刚看到的‘幻象’?”
没过多久,林满六将目光锁定在了...逐月岛岸边一些再寻常不过的花草上。
他朝那些花草靠近了一些,用夏鸣蝉将其撩拨起来,便看到了一朵朵紫红色的花朵。
相较于先前那些平平无奇,甚至是乾元列岛在正常不过的杂草野花,此刻出现在林满六面前的娇艳花朵...
映入眼帘之中后,总会给人一种胆寒的想法!
这一朵朵紫红花束,似乎在他的眼中...变作了一条又一条的吐信小蛇。
“满六,后退几步!”
“嗯!”
听到陆风白提醒之后,林满六迅速远离了那些紫红色的花朵。
陆风白逐渐向人群方向靠拢,不一会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满六想得不错,先前我们眼中所见...皆是由这些花朵影响神志所致,其中也有那王侗的有意暗示!”
从他们刚刚踏上逐月岛的时候,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吸入了这些怪异花朵的花香。
随后又有那突然出现的海鲨,向他们做了一个个例。
紧接着,便是王侗从出手的时候...就开始有意提及、猜测陆风白的身世。
由此一来,此次登临逐月岛的林满六众人,逐渐陷入了王侗的言语引导之中。
他说的话,林满六他们会下意识的...去思考,去判断,进而去相信。
他做的事情,包括陆风白在内,他们同样会去想象...或许真的与王侗有关。
他捏造的景象,整个逐月岛上下的一切事物,都开始陷入王侗的掌控之中。
夏心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些紫红色花朵,她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味草药的名字。
虭蓁!
“陆庄主...那些花朵莫不是那虭蓁?”
陆风白点了点头,回应出声。
“夏女侠说得不错,这些本是生长于江南一带...阴冷潮湿之地,当年被那青影正派用作操纵人心的一味猛药...”
虭蓁被人发现之初,就定为无解毒药。
若是常人将大量的虭蓁花瓣送入腹中,不出一个时辰,整个人便会气绝当场。
可随着当年青影王朝的发展迅速,以及那正派人士的多番提炼,一种效果不及原本千分之一的虭蓁,便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只要服用半日量的新虭蓁,就可以让人快速进入梦乡,免去了一些人因眼疾而无法入睡的苦恼。
若是服用一日量的新虭蓁,便可使过往珍视的东西重新找回。
而被那青影正派弟子盯上的人,则可享受足足一月之多的新虭蓁,就此变作一个心想事成的“地上仙人”。
夏心怎么也没想到,这般恶毒的草药...竟会被人刻意搬至此处。
在他们踏足此地之前,整日吸食虭蓁花粉的...多半就是那些青龙一派的海寇了。
“陆庄主,可否在离岛之时...一把火将这些害人的花朵,全都烧个一干二净。”
“可以,这些东西本就不该再存世了!”
若非今日见到了王侗,陆风白也以为这群疯子...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毕竟当年覆灭青影王朝,并且剿灭这正派老巢的人,正是他的祖辈!
昔日的炎阳军神——陆许
这王侗...是当年漏网之鱼的后辈,还是从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学成了那“侍魂”法门。
就在陆风白沉思、复盘之际,逐月岛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阵火炮轰砸的声响。
轰轰——轰——
来了!
这些声响的出现,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本应该和他们一起登录的逐月岛,最后靠近青龙出海的北燕王所属,在林满六一行人控制内海之后,便调整了行进计划。
从原本的一起登录,变作他们绕道而行,彻底断送那青龙长老的退路。
林满六寻了一个叫好的位置,刚刚好可以看到青龙出海,以及那些将其围堵起来的战船。
正中间的,自然是他们此次前来龙生之地,所乘坐的跨海渡船。
位处渡船两侧,那些较小的船只,自然是先前在内海上绕道而行的赤龙一派。
林满六看着眼前一幕,没来由出声道。
“也不知...这会那名青龙长老的脸上,究竟是何表情?”
“青龙、青龙...多半是脸都气绿了吧!”
月寒枝走到了他的身旁,跟着一起看向了那海上的合围之势。
......
青龙出海的甲板上
言怒看着那些去而复返的赤龙一派战船,以及那名刚刚被人救到跨海渡船上的赤龙长老。
此时此刻,他那种阴沉至极的脸...仿佛能滴出水来。
脸色铁青的他,一张嘴就像疯魔了一般,开始指着朱安平破口大骂。
“朱安平,你这勾曰的下作贱人!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今日要联合这些外人,将我这青龙一地全数吞掉!你当真以为...你有这番能耐?”
身为赤龙长老的朱安平并未与之言语,反倒是其不远处的钓鱼台台首,言语出声了。
王昧面带讥讽地看向了言怒,同时还向其比了一个拇指向下的动作。
“言怒...落得如今这般光景,你可曾想过当年建立海龙会之时,你们四人是对我们如何说的嘛...”
“笑话,那些本就是哄骗你们的口头承诺...如今你这钓鱼台台首,可是要跟言某好生翻一翻旧账啊?”
“有翻的必要嘛?只要你言怒今日身死于此...我王昧不就是下一个青龙长老了!”
“王昧啊,王昧...你这青龙长老之位...当真是来得‘名正言顺’啊!”
就在这时,朱安平终于开口出声。
“我今日与往后所知道、所信服的青龙长老,只有王昧一人,也只能是她!”
言怒听到这么一个说法,其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了。
“好一个只有一人,只能是她!这海龙会从何时起...是你这南面赤龙一人说的算了!”
“从今日起,本王说的...你觉得如何呢?”
本王?
言怒循着最后出声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在另一艘跨海渡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全身披挂甲胄的男子。
君飞羽看到言怒注意到了自己,随即双臂环胸抵在了甲胄之上。
“不知我这炎阳北燕王的名号,在这龙生之地...不对,在你这乾元列岛,可还有些作用?”
北燕王?
言怒打量起君飞羽的身影,以及在其身后的北燕王所属兵卒。
好端端的一个炎阳藩王,何故来此?
就在言怒准备出言回击之时,君飞羽身后的那些兵卒都动了起来,他们将手中的箭矢抵在了弓弦之上。
随后根本不需要君飞羽做出任何指示,这些操持羽箭的兵卒都将弓弦拉至满月,随时等待着言怒发号施令,将那数十枚羽箭离弦飞出...
将那言怒以及其所承载的战船,一并射杀、击毁与汪洋大海之中。
朱安平同样侧头看向了君飞羽,但从她的眼中...她仿佛看到了曾经,一些深深藏于心底的过往。
那年的她,还不是什么海龙会赤龙长老。
当时的他,同样不是什么北燕王。
北地朱氏,早些年...还算是一个不染官场俗世的家族,一族上下皆以置办州城酒楼为主。
当年只要一路北上,便会在一些州城当中,见过或是听过朱氏酒楼的名号。
毕竟,整个炎阳北境...所有的酒楼生意,都进入了朱氏的口袋。
而作为那年朱氏家主,最为宠幸的一名女子的子嗣后代,即便是女儿身的朱安平,也理所应当地分走了其母亲一些名头和权力。
“要我说啊...不就是比小少爷多呼喊了一个时辰,就成了这朱氏的嫡女..如果我是当时的朱家家主,肯定会把她丢去后山喂狼!”
“可不是嘛,说来说去...终究只是一个女子,那圣人如何说得来着...为女人小儿难养也!”
这些话语充斥着朱安平的过往,直到她遇到了那时的他。
后者口中所讲,心中所想...皆是朱安平前半生不敢去想,不敢去做的事情。
“既然厌倦了那高门大远中的拘谨,何不闯出一片新天地去?”
“在这炎阳...既然女子处处受制,为何不去那关外、域外又或是龙生之地?”
当时的朱安平,反问了君飞羽一句话。
“那你的想法这般多,你自己可为自己想过,往后要去做什么?”
当时的他,并没有急于答复,而是将一手指向了天幕。
说出了那一句,她当时觉得荒唐无比的话语。
“将这天彻底捅破,让世人都知道...某些人跟他们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今日再见,朱安平觉得...这句话好像还行?
毕竟他君飞羽,真的做到了!
小人物不必永远居于人下,大人物亦不会永远高高在上!
谁说那问鼎中原之人,就得是王族后辈?
发迹于微末的寻常人,为什么不能去触摸一下那至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