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曙光如同轻柔的纱幔,缓缓地洒落在东湾港这座自由城的上空。然而,在那被岁月雕琢得满是沧桑的老旧净水巷,却早已在城市的沉睡中彻底热闹了起来,仿佛是这座庞大都市中一颗提前苏醒的心脏,开始有力地跳动。
墙皮脱落的斑驳巷子,宛如一位历经风雨的老人,身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那脱落的墙皮,一片片、一块块,像是老人身上掉落的鳞片,记录着往昔的繁华与沧桑。在这略显破败的巷子里,不时有骑着脚踏车的人群往来穿梭。他们如同灵动的鱼儿,在这狭窄的“河道”中自由游弋。有的脚踏车骑得飞快,车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在急切地宣告着自己的到来;有的则不紧不慢,悠悠地晃着,享受着这清晨的惬意时光。
胡乱地杵在巷子转角的电线杆前,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横亘在人们的行进道路上。它那斑驳的表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有租房的、招工的、卖二手物品的,密密麻麻,像是给电线杆穿上了一件花花绿绿的外衣。一些个拉着三轮车的水果摊贩已早早地开张吆喝起来。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独特的清晨交响曲。“新鲜的苹果嘞,又大又甜!”“水灵灵的葡萄,不甜不要钱!”那热情洋溢的吆喝声,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吸引过往行人的目光。
水泥破裂的狭窄街道上,早早地就有面容枯槁的菜贩占了摊位。他们的脸上刻满了生活的艰辛,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韧和对生活的执着。他们熟练地将各种蔬菜摆放整齐,红的番茄、绿的青菜、紫的茄子,色彩斑斓,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忙着送货的四轮小货车被占道经营的摊贩堵住,司机心急如焚,不停地拍打着喇叭,喇叭声震天响,在这狭窄的街道上回荡。那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司机愤怒的呐喊,却又无可奈何。
沿着街道巷子两侧,是低矮的店面。不论是商超杂货铺还是各种早餐店、小炒店,都早早地开张了。商超杂货铺里,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从日常的生活用品到零食饮料,应有尽有。店主热情地招呼着顾客,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香气四溢的米粥,让人垂涎欲滴。师傅们熟练地操作着,动作行云流水,不一会儿,一份份美味的早餐就端到了顾客面前。小炒店里,厨师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各种食材在锅中翻滚跳跃,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狭窄却堪比菜市场的街面上,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有米粥、包子、油条、面包之类香甜气味萦绕在空中,那淡淡的甜香,仿佛是生活的甜蜜馈赠,让人感到温暖和满足。然而,也有混杂着腐烂蔬菜、鱼虾腥臭以及下水道淤积的臭味,熏得人辣眼头疼。这臭味就像是一层阴霾,笼罩在街道上空,却又与那香甜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里独特的生活气息。
这里是东湾港旧城的平民区,依旧是底层民众生活的地方。但它并不像黑窟那样失序,彻底成为法外之地。在这里,虽然生活条件艰苦,环境也不尽如人意,但反而能够看到一种底层民众为生活奔波辛勤劳碌的生活气息。这种气息,如同潺潺的溪流,虽然平凡,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又似温暖的阳光,虽然微弱,却能照亮人们前行的道路。
白底红字的塔可店招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那鲜艳的色彩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店内的美味。罗恪双手插兜,静静地站在店门口,看着眼前热辣鲜活的人流。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不同的表情,有的匆忙,有的悠闲,有的疲惫,有的充满希望。这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罗恪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喧嚣交织的时光。
片刻后,罗恪迈开脚步,走进了这家塔可店。店内的装修简单而朴素,几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摆放得略显杂乱,但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墙壁上挂着一些老照片,记录着店铺的过往和这座城市的变化。罗恪随手朝店铺后面玻璃墙隔开的后厨招了招手,大声说道:“三个塔可,一瓶牛奶。”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店内回荡。
五十多岁的奥迪斯从玻璃门后探出油腻腻的大脸,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慵懒和世故。他瞟了一眼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的罗恪,又缩了回去,仿佛对罗恪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奥迪斯在这家塔可店工作了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罗恪对他来说,不过是众多顾客中的一个而已。
大概是清晨尚早的缘故,店内除了一个吃完匆匆离开去上学的少年外,就只有罗恪一人。那个少年穿着整洁的校服,背着沉重的书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困倦。他匆匆吃完手中的塔可,喝了一口牛奶,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店铺,仿佛害怕迟到会被老师批评。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罗恪恍惚之中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在他没有穿越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在他的学生时代,也曾经如此在某个早餐店匆匆吃完,赶着跑去学校。那是一段充满梦想和希望的时光,虽然也有压力和烦恼,但却无比纯真和美好。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已变得遥远,遥远得他都快要想不起那些过去。
罗恪静静地坐在桌子前,等待着他的塔可和牛奶。他的眼神透过窗户,望向窗外的街道。街道上的人流越来越多,喧嚣声也越来越大。菜贩们依然在热情地叫卖着,水果摊贩们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摊位,送货的小货车也在艰难地前行。这一切,都让他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实和残酷。在这个看似平凡的清晨,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
没一会,后厨那扇略显陈旧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奥迪斯这位塔可店的老板兼厨师,举着托盘,端着三个还冒着热气的塔可,从那弥漫着食物香气与烟火气息的后厨走了出来。他身形微微有些发福,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他过往的故事。
他端着托盘的手,右手完好无损,手指粗壮且有力,稳稳地托着托盘。然而,左手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只有拇指和食指还完整地存在着,其他指头被整齐地切断,断面平整,像是被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割过一般。那缺失的手指,仿佛是他人生中一段痛苦经历的无声见证,让人不禁好奇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奥迪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罗恪的座位前。他的眼神锐利而警惕,扫了眼罗恪座位边上放着的那个蓝白塑料箱。那塑料箱不大,却似乎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箱盖紧紧地盖着,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奥秘。奥迪斯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仿佛是他内心情绪的一种波动,尽管他极力掩饰,但还是没能完全藏住。
随后,他将装着塔可的托盘轻轻地放下,动作熟练而又自然。接着,他压低着声音,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怕被周围的人听到:“拿到东西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罗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紧张。
“嗯。”罗恪轻轻点了点头,表情平静而淡定,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伸出手,从托盘里拿起一个塔可,那塔可的外皮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又将桌上的辣酱淋在了塔可上面,红色的辣酱顺着塔可的边缘缓缓流下,为这原本就美味的食物增添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做完这些,罗恪朝着旁边的奥迪斯道:“对了,再给我加一个,打包。”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而坚定。
奥迪斯站在一旁,看着罗恪轻松的神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但他并没有多说其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后厨。他的背影有些佝偻,脚步略显沉重,仿佛背负着什么沉重的负担。
塔可这种食物,是几十年前南莫人涌入东湾港时带来的。那时候,大量的南莫人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背井离乡,来到了这座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城市。他们带来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和美食,塔可便是其中之一。
塔可的制作方法相对来说比较简单。首先,要用玉米粉制作成薄饼,这玉米粉可是关键,要选用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的玉米,经过精细的研磨,才能得到细腻的玉米粉。然后,将已熟的肉馅、蔬菜、芝士酱等馅料搭配包起来食用。肉馅可以是牛肉、猪肉、鸡肉等各种肉类,经过精心调味和烹饪,口感鲜嫩多汁;蔬菜则有洋葱、莴苣、番茄等,为塔可增添了丰富的口感和营养;芝士酱则是塔可的灵魂所在,浓郁的芝士香味,让人回味无穷。
在东湾,底层民众对于这种方便快捷且味道不错的食物,颇为青睐。对于那些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工人来说,塔可是一种既实惠又能快速填饱肚子的美食。他们可以在街边的小店里,花上不多的钱,买一个塔可,边走边吃,既节省了时间,又能满足味蕾的需求。
即便是一些条件不宽裕的民众,吃不起精肉馅的,也可以考虑一些内脏类的馅料,与洋葱、莴苣等菜蔬搭配。内脏类的馅料虽然价格便宜,但经过厨师的精心处理,也能变得美味可口。比如猪肝,经过清洗、切片、腌制等工序后,再放入锅中炒制,加入适量的调料,炒出的猪肝鲜嫩爽滑,没有一丝腥味。再搭配上新鲜的洋葱和莴苣,口感丰富,别有一番风味。
奥迪斯制作的塔可个头更是比一般店铺的要大出不少。他制作的玉米薄饼,选用的是当地优质的玉米,经过特殊的工艺处理,制作出来的薄饼口感酥脆,香气四溢。包着馅料的玉米薄饼鼓胀得几乎和拳头差不多,长度更是超过了二十公分。一般普通成年人,吃上一个足够填饱肚子。
罗恪坐在座位上,开始享用这三个塔可。他咬了一口塔可,那酥脆的外皮在口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鲜嫩的肉馅、爽口的蔬菜和浓郁的芝士酱在口中交融,各种味道在味蕾上绽放,让他感到无比满足。他吃塔可的速度很快,但却并不狼吞虎咽,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品味着其中的美味。三个塔可吃完,他丝毫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仿佛这三个塔可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吃完塔可,罗恪又拿起那瓶牛奶,拧开瓶盖,仰起头,一口气将牛奶喝了个精光。牛奶的醇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与塔可的味道相互映衬,让他感到身心舒畅。
这时,罗恪放下一张面值20的英朗,这是他这次消费的金额。然后,他提着蓝白色的塑料盒和奥迪斯给打包好的那份塔可,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正在后厨忙碌的奥迪斯,虽然一直专注于手中的工作,但他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罗恪的一举一动。通过那扇透明的玻璃,他看到了罗恪准备离开,心中不禁一紧。他急忙从后厨钻了出来,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犹豫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和挣扎,一方面,他可能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罗恪,想要知道事情的进展如何;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的问题会给罗恪带来麻烦,或者会泄露什么秘密。
“奥迪斯,你的事,我没忘记。”罗恪敏锐地捕捉到了奥迪斯神情中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复杂,在店门前猛地顿住脚步,微微侧着头,声音低沉得如同夜色中隐隐滚动的闷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奥迪斯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罗恪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一震,先是有几分愕然,那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迷茫,仿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罗恪所指何事。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重而又难以言说的过往,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生活的无奈与沧桑,“不说这个,我是想和你说个消息,那些人找来了。”
说着,奥迪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那些行人各自忙碌着,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不同的神情,有焦急,有疲惫,也有对生活的麻木。然而,在奥迪斯眼中,这看似平常的街景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放低了声音,那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和罗恪能听见,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罗恪打包带走的那份塔可,神情紧张而又严肃,“凡勃仑,隆科的人在找他。”
罗恪听到这个消息,眼神微微一凝,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他轻轻颔首,那动作沉稳而又果断,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知道了。”说完,他不再停留,迈开大步走出了塔可店。他的背影在店门口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却又透着一股坚定和决绝。
穿过了几条乱糟糟的巷子,罗恪仿佛置身于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这些巷子狭窄而又曲折,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墙壁的砖石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暗的水泥。地面上污水横流,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偶尔有几只老鼠从墙角窜过,发出“吱吱”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巷子里人来人往,有骑着破旧自行车匆匆赶路的工人,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还有一些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混混。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生活的艰辛和无奈,为了生存在这个城市的底层挣扎着。罗恪熟练地穿梭在人群中,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净水巷边缘的那个土山包。
逐渐地,罗恪来到了净水巷边缘的一个土山包下方。这个土山包并不高大,但却显得有些突兀。它的周围环绕着一些低矮破败的房子,这些房子大多是用破旧的木板和铁皮搭建而成,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它们吹倒。房子里居住的人并不多,偶尔能看到几盏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给人一种凄凉而又孤寂的感觉。
罗恪来到了土山包左侧一个偏僻的角落,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两米多高的洞穴前,停住了脚步。这是一个防空洞,洞口被一块破旧的铁皮半掩着,铁皮上锈迹斑斑,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洞口周围长满了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和沦为罪恶之地的黑窟地下城一样,这里的防空洞也属于几十年前东湾总督府修建的防御工事。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些防空洞是人们躲避战乱的避风港,承载着无数人的生命和希望。然而,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这些防空洞早已失去了曾经的职能。
有的防空洞被一些底层民众改造成了居住的房屋。他们在防空洞里面用木板和塑料布隔出一个个小小的空间,摆放着破旧的床铺和简单的家具。虽然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这里却成了他们在这个城市中的一方小小天地,为他们遮风挡雨。防空洞里的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臭味。墙壁上挂满了破旧的衣服和杂物,显得杂乱无章。孩子们在狭窄的通道里嬉笑玩耍,他们的脸上虽然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但却无法掩盖生活的贫困和无奈。
有的防空洞则被一些商人承包来充作仓库使用。商人们在防空洞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有食品、日用品,也有一些违禁品。防空洞里的温度和湿度都很适宜货物的储存,而且租金相对便宜,所以成了商人们的首选之地。然而,这些防空洞也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一旦发生火灾或者其他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砰砰——”两声清脆而又规律的叩击声,在寂静的防空洞通道里回荡,仿佛是敲响了神秘世界的门环。罗恪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走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这扇铁门看起来年代久远,表面的铁锈如同岁月刻下的皱纹,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他抬起右手,通过叩门环在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那声音在空旷的防空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防空洞的铁门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老人艰难地挪动脚步。伴随着这刺耳的声音,铁门缓缓打开,头发蓬乱、满眼血丝的凡勃仑,穿着一身有些脏污的白大褂从门里探出头来。他的头发如同鸡窝一般杂乱无章,几缕头发随意地耷拉在额前,遮住了他那布满血丝却又充满期待的眼睛。白大褂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污渍,有化学试剂的痕迹,也有不知名的灰尘,仿佛是他在这地下世界奋斗的勋章。
“怎么样,顺利吗?”看到站在门前的罗恪,凡勃仑忍不住开口询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紧张。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罗恪,仿佛要从罗恪的脸上看出事情的答案。这段时间,他一直躲在这个防空洞的地下实验室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罗恪身上。
“很顺利。”罗恪面色平静地点头,那平静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随手将拎着的那份塔可递给了对方,塔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这略显沉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出。“给你的。”罗恪的声音低沉而沉稳。
“那就好那就好。”凡勃仑听到罗恪的回答,轻轻松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是从他心底深处释放出来的压力。随即,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兴奋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照亮了他疲惫的面容。他一边拆手里的塔可包装袋,一边朝着罗恪身后追了上去,脚步中带着一丝轻快。
绕过防空洞门口的一段昏暗的长廊,里面的光线顿时明亮了起来。这段长廊狭窄而悠长,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的灯泡,灯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地面上有一些积水,反射着微弱的灯光,给人一种潮湿而阴森的感觉。然而,当他们走过这段长廊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人眼前一亮。
四米多高的防空洞极为宽敞,大概有四五百平,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地下宫殿。正中间的一块区域上方,数盏吊灯如同璀璨的星辰,照得下方一片通明。那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防空洞里的阴暗和潮湿,让整个空间显得开阔而整洁。
灯光下的中心区域,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设备,仿佛是一个科技的宝库。生化培养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培养着各种细胞和组织,它们在适宜的温度和环境下茁壮成长。超净工作台散发着柔和的蓝光,为实验操作提供了一个无菌的环境,仿佛是一个守护实验纯净的卫士。高压灭菌器高大而威严,它的存在保证了实验器材的绝对清洁,消灭了一切可能存在的细菌和病毒。烘箱、加热板、电炉等设备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为实验中的加热和干燥操作提供了便利。电子分析天平精准地测量着各种物质的质量,它的数字显示屏上闪烁着精确的数据,仿佛是科学严谨的象征。磁力搅拌器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将溶液搅拌均匀,为实验的顺利进行提供了保障。分光光度计、光学显微镜、扫描显微镜等仪器则像是科学家们的眼睛,帮助他们观察微观世界的奥秘。均质器快速地搅拌着样品,将它们破碎成均匀的颗粒,为后续的分析做好准备。
另外一边,还有心电仪、吊塔、护理床、对接车,呼吸机等常见的医用设备。心电仪的屏幕上跳动着生命的节奏,记录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吊塔高高地悬挂在天花板上,为手术和护理提供了必要的支持;护理床舒适而整洁,等待着需要照顾的病人;对接车灵活地穿梭在设备之间,方便物品的运输;呼吸机则默默地守护着患者的呼吸,给予他们生命的希望。
这是一处地下实验室,一个隐藏在防空洞深处的科技与医学的殿堂。
在那间略显局促却又充满科技神秘氛围的实验室里,灯光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每一个角落都清晰照亮。罗恪神色专注而沉稳,他先将那个蓝白色的塑料盒稳稳地放在工作台上。这个塑料盒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在罗恪的眼中,它却承载着重要的使命。工作台的表面有些许划痕和污渍,那是长期进行各种实验和操作留下的痕迹,每一道划痕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放置好塑料盒后,罗恪转身走到了实验室靠墙边的一张金属床前。这张金属床造型独特,接驳着各种错综复杂的电线,这些电线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蛇,从金属床的不同部位延伸出来,连接到实验室的各个设备上。金属床的表面光滑而冰冷,散发着一种科技特有的质感。罗恪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破布包。破布包的布料已经有些破旧,上面的颜色也变得黯淡无光,但罗恪却将它视若珍宝,因为里面装着的是他此次行动的关键物品。
他轻轻解开破布包的绳结,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的那块金属电子元件。这块金属电子元件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它的形状不规则,表面有着精细的纹路和刻度,仿佛是一本写满秘密的书籍。罗恪用手轻轻抚摸着它,感受着它的质感和温度,心中思绪万千。
“这是应该是从罗萨尔帝国军用音频光谱监测仪里拆下来的,据说能够监控噪音、粉尘以及各个频道的长短微波,功率上该够用了。”罗恪一边仔细端详着金属电子元件,一边向身旁的凡勃仑介绍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对这件物品的了解和自信。
此时,手里捧着塔可正大口咀嚼的凡勃仑,听到罗恪的话,立刻从旁边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沾着一些塔可的酱料,显得有些滑稽,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专注和兴奋。他看着罗恪拿出来的金属电子元件,双眼微微放光,那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透露出他对这件物品的浓厚兴趣和期待。
“罗萨尔人的军工产品还是可靠的,虽然东西傻大黑粗的多,但这些年受战争影响,这种精巧设备的工艺水平也有提升。”凡勃仑一边说着,一边凑近金属电子元件,仔细观察着它的每一个细节。“有了这个东西,我觉得你才能彻底激发血清的活性,下次的手术或许就能挺过去。”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肯定和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罗萨尔帝国这些年可谓是战火纷飞,它与南莫人和希兰人以及北边的阔莫吉帝国,一直有着局部的战争冲突。战争就像一把双刃剑,既给人们带来了痛苦和灾难,也推动了科技的发展和进步。为了满足战争的需求,罗萨尔帝国不断加大在军工产品上的投入,研发出了许多先进的武器和设备。而这些军工产品,在战争的动荡中,也有不少流入到了民间,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罗恪对于凡勃仑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依然专注在手中的金属电子元件上。他深知这件物品的重要性,也明白接下来的操作容不得半点马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金属电子元件,对准金属床中间一个特意留下的凹槽。这个凹槽的形状和大小与金属电子元件完美契合,仿佛是专门为它量身定制的一般。
罗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这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对这次操作的重视。他缓缓地将金属电子元件放入凹槽中,当两者接触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它们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严丝合缝,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罗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一步的成功为接下来的操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接着,罗恪伸手按下了金属床旁边的一个电源开关。随着开关的按下,一阵低低的嗡鸣声在实验室里响起,那声音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苏醒时发出的低吟,充满了力量和神秘。金属床一侧硬币大小的表盘内,指针开始缓缓转动,仿佛是在跳着一支神秘的舞蹈。表盘的表面光滑而明亮,指针的转动清晰可见。跟着,一个绿色监控灯倏然亮起,那绿色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一颗璀璨的流星,照亮了整个实验室的一角。
“成了。”凡勃仑看着那个微型表盘的指针到顶绿灯亮起,不由有些兴奋起来。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不得不承认你的动手能力,仅仅通过我的描述,在规格上就能够做得标准配套,这一点哪怕在大型军工厂能做到的也没几个。”凡勃仑对罗恪的动手能力赞不绝口,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赞赏。
罗恪看着亮起的绿灯,心中也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知道,虽然金属电子元件已经成功安装并启动,但要真正实现激发血清活性的目标,还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调试和实验。
罗恪面对凡勃仑毫不吝啬的夸奖,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那称赞的话语如微风拂过湖面,未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涟漪。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看向那运行良好的金属舱。金属舱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表面的线条流畅而规整,仿佛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罗恪轻轻拍了拍手,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随后他淡淡说道:“心脏已经发育成熟了吗?”
凡勃仑听到罗恪的问题,原本正捧着塔可大快朵颐的他,瞬间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关键的开关。他急忙将吃了一半的塔可随手扔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那塔可在桌子上滚了几下,最终停在了一堆文件旁边,溅出了一些酱料,在文件上留下了一片污渍。但凡勃仑此刻顾不上这些,他兴匆匆地跑到地下中间的一个实验台前。他的脚步急促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对即将揭晓答案的期待。
在那个实验台上,摆放着一个白色方形的培养箱。培养箱的外观简洁而现代,白色的外壳干净整洁,四个角呈圆润的弧形,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培养箱的一面是通明的玻璃,那玻璃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是一面能够窥探生命奥秘的镜子。通过这面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营养液里面是一个比鸡蛋略微大一些的红色心脏。那心脏在营养液中微微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生命的鼓点,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真没想到,我在这样的环境里,真的培养成功了。”凡勃仑看着培养箱里的那颗心脏,脸上露出了迷醉之色。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自豪的光芒,仿佛是一位艺术家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不朽杰作。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巨大的惊喜所淹没。“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说着,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罗恪,神情里带着几分激动。那激动如同燃烧的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跃着,仿佛要将整个实验室都点燃。
罗恪平静地将之前放在工作台的那个蓝白色塑料箱拎了过来。那塑料箱的表面有些粗糙,带着一些使用过的痕迹,蓝白相间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陈旧。他轻轻地将塑料箱放在地上,然后咔嚓一声打开了塑料箱。随着箱盖的打开,一阵冷气凝雾散开后,仿佛是一层神秘的薄纱被揭开。就见到塑料箱里放着一只装着透明的液体试管。那试管细长而精致,在冷气的环绕下,表面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如同清晨树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罗恪伸手将试管取出,动作沉稳而熟练。他将试管递到了凡勃仑面前,目光坚定而冷静。凡勃仑接过那支试管,细细打量了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试管的表面,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他的脸上露出了嘲弄之色,“自从前些年的‘限制克隆人’法案提出后,酸钠素就被限制售卖了。可事实上那些个大人物们,哪个不是在通过克隆体来延长寿命。”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和愤怒,仿佛对这种虚伪的现象感到无比的厌恶。
“还在缅怀你的那些光辉过往。”罗恪看着凡勃仑脸上的神色,语气清冷。他的眼神如同寒夜中的星辰,冷静而深邃,仿佛能够看穿凡勃仑的内心。凡勃仑曾经是一位在科学界颇有名气的人物,他有着卓越的才华和远大的抱负,但却在追求权力和利益的道路上迷失了自我,陷入了一个充满罪恶和黑暗的泥潭。
“呵,我一个满手血腥的混蛋,身上的罪恶死几百回都不够,能有什么缅怀的。”凡勃仑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和自嘲。他的神情落寞,仿佛一朵在风雨中凋零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和光彩。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奈,仿佛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无法挣脱。“如果不是你,我还在那泥沼里,无法逃离。”他转而望向一旁的罗恪,微微欠身,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罗恪和凡勃仑之间的交易,源于一个复杂而又危险的计划。罗恪有着自己的目标和使命,他需要凡勃仑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来协助他完成一项改造任务。而凡勃仑则深陷麻烦之中,被一股强大的势力追杀和威胁,他渴望摆脱这种困境,重新获得自由和尊严。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这个交易。
“我们说好的交易。”罗恪摆了摆手,他的动作干脆而利落,仿佛在切断一切不必要的情感纠葛。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培养箱中那颗鲜红的心脏,那心脏的跳动仿佛是他前进的动力和希望。“你协助我完成改造,我会解决掉你的麻烦,也解决掉那个让你无法挣脱的泥潭。”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战鼓的轰鸣,给人以信心和力量。
“我……”凡勃仑微微有些失神。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感激、有犹豫、也有对未来的迷茫。他知道,这个交易对他来说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如果他能够帮助罗恪完成改造任务,那么他将获得自由和新生;但如果失败了,他将面临更加可怕的后果。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种种画面,那些罪恶和痛苦的经历如同噩梦一般缠绕着他,让他无法释怀。
“怎么?害怕了?”罗恪看着凡勃仑失神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激发凡勃仑的斗志和勇气,让他坚定地完成这个交易。
凡勃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抬起头,看着罗恪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在想,我们真的能够成功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成功。”罗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