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闲聊过后,高翰文将李春芳送出了门,两人一步步直走到杭州老城墙的城门口。一路上好些人远远地围观,只是被衙门的差役给隔离开了十来步。
“别送了,老夫就回去了,顺便去看看赵贞吉那头到底如何了?如果你们新学在他手里还能蓬勃生机,那就真的是前途无量了。”
“这一点,老夫很羡慕啊。学了一辈子儒学,难道儒学就真的注定走到尽头了吗?”
李春芳站在城门外一侧让出主干道,握着高翰文的手,不死心地等一个答案。
“当然没有。”高翰文宽慰了一句
“是吗?儒学的未来在哪里呢?你们新学连仁义都拿过去了。”
李春芳有些暗自神伤地说道。
“可不是宽慰的假话,儒学的未来在于坚守爱有等差,其实就是一句话,先爱自己。如果儒学未来能坚守住这一条,我们整个天下说不定都能少走很多弯路呢。你看先爱他人的柳常青闹出多大的乱子。”
李春芳琢磨了这句话,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赶紧松开手,整理了衣冠,便是深深地拜了拜首。
“别”高翰文一边侧过身子,一边双手去托起老先生。
“你受得,这是老夫替天下儒生拜的。老夫明白了,就此别过吧。”
李春芳没给高翰文还礼的机会,转身上马车,就看着一队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李春芳本来还想问一下高翰文如今收留那么多泰西番人,将来会不会重演南宋末年泉州蒲家旧事的。结果通过先前的交流,发现自己的一些担心纯属一叶障目了,这次他选择相信高翰文了。
事实上,以杭州城如今的各种社团组织力度,特别是体育社团组织力度,那点分散来源的两三万泰西人还真不够看的。
在高翰文看来,这种大气又和气的读书人,不多了,属于见一个少一个了。
本来还以为李春芳能待到过年呢。
李春芳不过年,自己却要准备过年了。
今年随着电力的完善,直接在欢乐谷打算布置灯光了。
都说北宋的汴梁元宵节是火树银花不夜天,高翰文就是要在这打造连续大半个月的不夜天。
一个亮如白昼的夜晚,绝对能够引爆杭州百姓的精气神,从今往后,不一样了。
就在高翰文准备大干一场时,一封锦衣卫加急的诏书过来了,一句话,宣高翰文紧急回京述职。
按道理三年一述职,去年高翰文就该回京述职了。去年不是还被抓进昭狱,在京城关了一段时间吗?高翰文还以为那已经算一次述职了呢,没想到这又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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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岳,现在倭国战事如何?能不能在今年撤回来”
京城,已经当了一年多首辅的高拱一脸疲惫地询问张居正。
这个军费开支太大了,远超预期。以至于整个西北开发,部分辽东开发与黄河疏浚工程都停了下来。
除非朝廷能在其他地方实行杭州商税制,只要其他非江南地方商税能收到浙江一半,朝廷也就宽裕了。
但这个想法,想想几乎就不可能。
这天下,除了浙江会主动交税外,其他地方真的是难上难了。
这一点,他高拱不得不感谢高翰文。只是还没想好,又要加税等起回来述职后怎么开口呢。
在走到加税这条路之前,只能先来问问张居正战事能不能停下来。
要是不加税,自然是万事大吉了。
现在因为战事迁延,年初拍卖的援倭公债几乎已经贬值到一文不值,到现在还不得不派人弹压闹事人群呢。
就因为援倭公债崩盘,准备大展宏图的京师交易所也彻底关门歇业了。
高拱现在后悔死当初去倭国占石见银矿便宜的这个想法了。
“阁老,能降低战争烈度但完全停火怕是不能。”
“已经围绕倭国的京城争夺五个多月了,总得决出胜负才行。一旦倭国京师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倭国京师平原恐怕都是保不住了。关键倭国国主在他们京师才是国主,这要是长期迁离京师,对方再另立国主,那我们这边的算什么?”
张居正捋了捋自己那多出来的一撮白发,也是焦头烂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