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张三丰将郭嘉唤至平时练功的平台,微笑道:“小友,近日心神稍安,可感天地之清气乎?”
郭嘉恭敬答道:“回真人,晚辈确感身心松快了许多,以往胸中时常有的滞涩闷胀之感,减轻了不少。”
“善。”张三丰点头,“心神既初安,便可开始导引之术了。今日,贫道传你一套呼吸吐纳之法,名为‘听息法’。此法不重形式,只重心念。你且静坐,勿思勿想,将注意力集中于鼻端,细细体会呼吸之出入,长短、冷暖、粗细……如此而已。”
这法门听起来简单至极,但做起来却极难。郭嘉尝试按照张三丰的指导,将心神专注于呼吸,却发现杂念纷至沓来,根本无法持久。张三丰也不催促,只是在一旁缓缓打着太极拳,气定神闲。
“勿要强求,杂念来了,便由它来,去了,便由它去,你只需轻轻将心神带回呼吸之上即可。如同看护顽童,它跑了,你便温和地将其领回,切忌呵斥打骂。”张三丰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日复一日,郭嘉便在这云海松涛间,练习着这看似最简单的“听息法”。从最初的一刻钟都难以坚持,到后来能安然静坐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绵长、细微,心神也越发清明宁静。有时在静坐中,会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状态,醒来后只觉得通体舒泰,精神焕发。
两个月后,张三丰开始传授郭嘉太极拳的一些基础动作。但与李存孝所学侧重攻防与刚柔意境不同,张三丰教导郭嘉的太极拳,完全侧重于养生。
“小友,你体弱,不可用拙力。练习此拳,务求松、柔、缓、匀。意动,气动,形动。以意导气,以气运身。每一式,皆需配合呼吸,体会体内气机之流动。譬如‘揽雀尾’,非是去揽雀,而是体会那种轻柔包容、引化自如的意韵,引导内气循臂而行……”
张三丰教得极有耐心,一招一式,分解得清清楚楚,更着重讲解每个动作对相应经络、脏腑的滋养作用。郭嘉天资聪颖,虽无武学根基,但悟性极高,很快便掌握了要领。他打拳时,完全不追求力道和速度,只在意念与气息的配合,动作如行云流水,虽无实战威力,却自有一股圆融和谐的韵味。
练习太极拳后,郭嘉感觉效果比单纯的静坐更为明显。一套拳打下来,浑身微微出汗,却不觉疲惫,反而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以往到了秋冬便手脚冰凉的毛病,竟然有了改善。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春去秋来,郭嘉在武当山跟随张三丰修行,转眼便近一年光景。
一年的时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一瞬,但对于郭嘉而言,却堪称脱胎换骨。
这一日,王晨再次驾临武当山。当他在紫霄宫前见到迎出来的郭嘉时,饶是以他的定力,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惊喜。
眼前的郭嘉,与一年前那个面色苍白、时常咳嗽的孱弱书生判若两人。他的脸庞依旧清瘦,却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透出健康的红润光泽。身形似乎也挺拔了些许,虽仍显清癯,却不再给人弱不禁风之感。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以往的慵懒与不羁依旧存在,但深处那抹因神气亏损而带来的晦暗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亮、沉静的光彩,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蓬勃的生机。
“奉孝!”王晨快步上前,握住郭嘉的手,只觉其手心温暖干燥,再无以往的冰凉之感,“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郭嘉见到王晨,亦是激动,便要行大礼,被王晨牢牢扶住。“陛下!”他声音清朗,中气充足,再无之前的虚弱感,“蒙陛下再造之恩,嘉……感激不尽!”这一声,情真意切,毫无平日的戏谑。
张三丰在一旁捻须微笑:“太上皇,郭小友天资颖悟,更难得的是心性能静得下来。这一年来,不辍修行,已将养生之法初窥门径。体内亏损之元气,已得弥补,阴阳渐趋调和。如今,他只需坚持练习贫道所授的吐纳法与养生拳诀,戒除不良习性,假以时日,莫说延年益寿,便是身轻体健,亦非难事。”
王晨对着张三丰深深一揖:“真人于奉孝,恩同再造!朕代奉孝,谢过真人!”
张三丰还礼道:“太上皇言重了。此乃郭小友自身之福缘,贫道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当晚,三人在紫霄宫偏殿用斋。席间,郭嘉谈吐依旧风趣,思维愈发敏捷,但言谈举止间,却多了一份以往没有的沉静与从容。他向王晨详细讲述了这一年的修行经历与感悟,尤其是对“静”的理解。
“陛下,以往嘉只知‘动’,纵横捭阖,绞尽脑汁,以为智慧尽在于此。如今方知,‘静’之大用。心神宁静,方能观照万物;气息平和,方能思虑周详。这一年的‘静’,胜读十年之书。许多以往困顿难解之事,如今思之,竟有豁然开朗之感。”郭嘉感慨道。
王晨欣慰点头:“你能有此悟,便是最大的收获。看来,朕让你来武当,是来对了。”
次日,王晨与郭嘉辞别张三丰,下山回京。回程路上,郭嘉不再需要特殊照顾,骑马乘车,与常人无异,甚至精神比许多侍卫还要健旺。
回到帝都,郭嘉的转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以往熟悉他的同僚好友,见到他这般模样,无不啧啧称奇。郭嘉自己也深知此番机遇难得,虽未必完全戒除所有嗜好(比如酒,虽大为节制,但偶尔仍会小酌),但在作息、饮食、尤其是修心养性方面,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他每日必定抽出时间练习张三丰所授的养生功法,雷打不动。
更重要的是,经过武当山一年的静修,他的心态更为平和,视野更为开阔。在处理繁复政务、谋划军国大事时,少了几分以往的剑走偏锋的急切,多了几分高瞻远瞩的沉稳与从容。他的才智,因有了更健康的体魄和更宁静的心神作为支撑,得以更持久、更深刻地发挥出来。
太上皇王晨看着郭嘉的变化,心中大慰。他知道,自己为帝国保住并且“升级”了一位真正的栋梁之才。郭嘉这枚重要的棋子,因其生命的延长与状态的提升,将在未来的帝国棋局中,发挥出更加关键和持久的作用。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看似简单的决定:“接下来太上皇王晨便又带着郭嘉去跟着张三丰学习了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