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地雷阻碍爆炸时,浅川寿已经带队到了第一道阻碍,三轮摩托被炸飞的地点。
他亲眼目睹火舌再次出现,只有六个日本兵和两个伪警被炸死。
因为日本士兵行军快,伪警都在后面磨蹭,这两次障碍阻挠,反而是日本士兵损失惨重。
这两次阻挠过后,在侧上方就出现了足足五道喷射火焰,那是机枪。
瞬间,不光前面的冲锋小队全部倒下,后面的几个人员也匍匐的匍匐,倒下的倒下。
那机枪甚至还在变换位置,就怕火舌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极客修~~”
浅川寿不愿去想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武器,他只是在想,不能再这么硬冲了。
“停止突击,隐蔽。”
对方不是仓促布防,都是在有秩序的阻拦。
再这么冲,死伤会惨重。
“发报,申请增援。”
他恶狠狠道。
好吗,大不了粮食不要了。但你们要么退回山里,只要是城里人,那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想回家,没门。
此时,柏连胜正组织队伍收拾现场的枪械,以及,更重要的,各种麻袋装的粮食。
有货车装的,有马车装的,足足两百多袋。按照这种收获量,他们至少搜刮了七八个村子。
“动作快点的,必须全部搬走。”
残留的战场,补枪的补枪,搬运的搬运,漆黑中,爆炸产生的火焰还在战场上烧着。
这些余光足以让熟悉这一带的同志们来去自如。
胜利的喜悦还残留着。
“都抓紧,那边还有弟兄替咱们争取时间呢。”
那边的枪声也慢慢小了。只是时不时的来上几枪。
柏连胜听得出来,不是结束了,而是进入了僵持阶段。
很快福生也跑了过来,加入了搬运中。
“敌人被两道地雷线拦住,又被机枪唬住了。现在都在僵持呢。”
柏连胜没那么乐观,“那那些同志,是不是也离不开战场?”
“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有办法。”福生扛着两袋粮食,往根据地转移。
柏连胜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吩咐众人抓紧搬,这边早一点结束,那边就能放松一些。
第二伏击点。
李默看了看敌我局势,“该撤了。”
铁男也是一个意思,“这边留下两挺机枪就行。我也留下。”
“用不着两挺,留下一挺吧。这枪很好用,多留一把是一把,再留两把手枪,增加出枪的频率就是。”
“我留下。”铁男说道。
“不,你带队离开。记住要悄无声息。”
铁男还要坚持,李默说道:“带同志们回去,远比在这里僵持要重要的多。”
铁男无奈点头。
“我也留下。”
李默惊讶看了过去,是郑玉明。
“你留下干嘛?”
“胡乱开枪而已,我能干。”后者说道。
李默不多想,点头。
灯红酒绿的上海滩在此时正在进入夜生活的高发期,很多人正在出门去酒吧,夜总会。
而常联芳的心情并不美好。
该死的。今晚她的手气本该很好的的,她赢了十几把,其中杠上开花就有三次。
然后她就开始输,连输了二十多把,输的她脸色发青。
正当她准备重整旗鼓,再一次大杀四方时,该死的停电了。
停电了!!!
此时还不到十点!
她本想玩到十二点的。
这下好了。
这家子也是,家里雇佣的园丁和佣人,竟然不会修电。
而电业局的电话打不通,只能到第二天才能修。
该死,兴致全无。
她们几个女人咒骂着废物佣人,咒骂着该死的电业局,顺便埋怨自己的丈夫,究竟在忙些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她们打发了佣人去最近的电话亭打电话,给几个阔太太的老公分别打电话,让其派人来接。
自然也包括了骂骂咧咧的常连芳的男人,谭文质。
谭文质目前一直没有正式被委任,只是以行走的身份在第一处办公。
李世群的意思是等副处长万里浪回来。
万里浪为什么最近没动静,杭州公干了。
万里浪心高气傲,事情得跟他通口气。
之前都是军统口的人,一时间人满为患,职务的升降都得慢慢来。
不然一个空头处长,一个实权副处长,会很麻烦。
李世群和谭文质甚至在想,万里浪是不是故意回避的。
这也是谭文质让自家妻子疯狂走小圈子人脉,就是拉拢人心。
可惜那臭娘们,不光不会输,还不会赢!
麻将打着打着就上头了,眼红了,有时候还闹得不可开交。
哎。
头疼。
今晚还得去亲自接她!
这位祖宗啊。
谭文质有些无奈。
他粗略看了看时间,就接到了电话。
打麻将的那家署长的电表突然坏了,去维修得等待第二天。
需要提前去接。
谭文质放下手头的工作,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他做特务头子不是多么的仇恨谁谁,只是因为他擅长做这个,是份稳定持久的工作。
专业对口,那么他就需要人情世故。
叫了几个护卫,他上了车。
在途中,他思绪纷飞。
从南京到上海,自从跟随汪主席曲线救国,已经有一段时间。
现在能坐上专门对付军统的第一处处长的宝座,他付出了很多。精力,时间,金钱。
当然,他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他撒出人手,已经在周围找到了好几个以前军统的人。
或者已经脱离,或者还在从事潜伏工作。
一切就等他委任状下来,他就要大展身手,新官上任三把火。红绿灯处,车子缓缓停下,他看向旁边的一辆公交车。
这个点,应该是最后一班了。
公交车起步还很快,直接超过了车子。
本来很随意的一瞥,他的目光猛然收缩了下,跟着又仔细瞪了几眼。
他急声道:“左转,慢慢左转,不直行了。”
“是。”
特务慢慢左转。
“再慢一点。”
随着车速降到最低,车子也终于跟路边上一个行人稳步平齐,谭文质可以直接近距离观察。
“没错,是他,就是他。”
军统和中统水火不容。
除了职能上的互相渗透导致的冲突,也有领导层的不对付和利益的分配不均。
且相互间的矛盾解决办法,向来直接又血腥。
所以从上到下,都是你死我活。
当然,偶尔也有因为总裁的关涉而相互间谈判的经历。
谭文质经历过这种谈判。
他见过路边上的那个人,他叫伍迪。
中统南京站之前的重要人物。
他在军统南京站任职时,曾经有过碰面,他俩都是都是随军的秘书,那场谈判自然也是失败告终,一拍两散。
但这个伍迪,他印象深刻。
拿着文件据理力争,说话不卑不亢。
这种人最烦人了。
想不到,他也来了上海。
难道上次那个老枪死后,中统站的接班人是他?
可能性很大,论资历,他完全可以胜任站长了。
他停住了。
伍迪停住了。
他先是抬头顺着楼梯看了眼楼上,然后看了眼四周,最后在一旁的摊位前坐下。
“老板,来碗馄饨。不要香菜啊。”
“好的好的,那个,香菜是什么?”老板有点懵。
“没事了,上就行,有虾皮么?”
“哎呀,今天用完了。”
“没关系,来一碗。”
伍迪背对着楼梯口坐了下去,神态悠闲自得。
显然对此地很熟悉。
谭文质让车子继续往前开,到了前方一百米才缓缓停下。
“去,打电话问这里的租户信息,抓紧。”
“是,处长,需要叫人么?”
“不用。”谭文质不想有任何额外的打草惊蛇的举动,谁知道这伍迪在周围有没有布眼线?
“是。”一个人下了车去打电话,身边的贴身护卫有些不解,“处长,直接把他按了就是,不管他是谁,只有他一个人啊。”
“废物,胡说八道。”
伍迪身边怎么可能无人护卫?
这个时间在这里出现,又是如此宽松的神态,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要么这里是他的藏身窝点,要么是一个他平时隐藏身份的办公地点。
熟悉,才会懈怠。
而在此,在周围,肯定有不少他的耳目在暗中包围。
如果想杀了他,那就无所谓了。
但伍迪的价值不是一具死尸,是一个活口,是中统上海站的整个脉络!
抓活的!
必须抓活的!
这里是主城区,十里洋场,管控相当严。
警视厅肯定有档案备着。果然,仅仅五分钟,他就把租户信息拿到了手。
这里大多是租户,而且都是长租户,只有三楼靠路边的一个租户,很短,只有两个月时间。
按照时间推算,肯定是老枪死后的时间段搬进来的。
“你们两个,进去摸一摸,注意,此人是老江湖,千万别要注意痕迹。”
“是。”
“放心吧处长,我们也是老江湖。”
“十分钟,不,五分钟时间,抓紧。”
两人上去,很快就联袂下来。
房间里没有人,干净整洁。
入目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身份信息。
没有照片,没有生活物品残留,没有垃圾。
谭文质一听就乐了。
这就是典型的特工的生活习惯。
稳了。那就是伍迪的落脚点。
中统也落魄了嘛,居然会住在这个地方。
“我们先上去,你在这里等着他进去。只要他进去,你抓紧联系最近的兄弟,把这里团团围住。”
“是,放心吧处长。手拿把掐。”
谭文质身边的贴身护卫,都是跟着自己东征西讨的老江湖。
他松了口气。
那两人再次在前,装作回家状上楼梯,他也慢慢悠悠的拿了张报纸背着手往上走。
整个过程,那个伍迪一直在吹他的馄饨。
一碗不够,还要了一碗。
活该你啊。
谭文质在一楼的时候,听见了二楼的开门声,门关上的声音,代表安全。
谭文质缓步上楼,到了门口,又听了一会,没有异常。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没有意识到,却是他潜意识里想到的。
他如果爱吃馄饨,他如果住在这里,那么他早就跟卖馄饨的摊贩熟了,那什么香菜,什么虾皮的,都不用说。
那是暗语么?
还是说本就生疏,从未在这里吃饭,彼此不了解?
别扭,反正是别扭。
不对劲。
谭文质也是老江湖,这种别扭的感觉找到后,他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谨慎了。
“得撤回去。”
此时,从楼上蹦蹦跳跳走下来一个穿着花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哼着歌,好像去赴夜晚幸福的约会。
“大叔,让一让呗。”
谭文质瞬间精神紧绷,稍微往后靠了靠。
“谢谢。”
女孩继续往下走,走过身边,谭文质只感到香风扑面。
很香,很迷醉,让人联想到女孩子白皙的身体。
“不好!”
中统军统的特务培训班,都有药剂学。
谭文质立马察觉到这是迷药,就要把口袋里握枪的手抬起来,身后被传来一股大力拉扯了一下。
原来是门在听见女孩说话声时就已经打开。
那女孩子同时舍身一撞,两人就跌倒进了房间。
谭文质跌倒在地,眼前是躺在地板上的两名下属。
鲜血横流,死不瞑目。
他艰难想爬起来,却被一脚踹翻。
“谭先生,我们处长让我们替他问候一声好!”
“完了。”
谭文质的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自己被算计了。
估计自己一出门,就被算计了。
“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日本人,我现在深得——”
“你不配。”女孩子打断了他。
身边的特务一柄长刀划破了谭文质的喉咙,又直直插进地板。
女孩把一张手巾绑在刀柄上,两人也不收拾现场。只是整理了衣服,开门出来。
男人西装革履,女孩子挽着他手臂,像极了谈一场热烈的恋爱的青年男女,离开了楼,到了对面的馄饨摊。
“我想吃馄饨。”
“算了,我带你去吃西餐吧!”
“那得花很多钱吧?”
“钱就得花在——”
俩人渐行渐远。
此时,吃饱喝足的伍迪站起身,扔下一张法币,就抬手叫了黄包车。
一直盯着伍迪的特务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变化。
处长他们上去家里堵他们了,此人没准备回家,这是要去哪里?跟同伙汇合?
虽然
他一咬牙,先跟住。
抬手也想招呼一辆黄包车。
几乎是瞬间,一把匕首在他抬起的腋下,一进一出。
心脏停止跳动。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他感觉腰间被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