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上去。”喇叭中传来声音。
这里是一个非常有压迫感的、坚硬的、显着冰冷的房间,整体是以白色为主,门是钢门,机械滑动,在玛利亚进去之后就缓缓关闭了。上一个人就从这里出来,那个人的精神看上去不怎么好,但起码是出来了。所以玛利亚不是很害怕,可就是非常忐忑。
这里体感还好,没有感觉到热,只是有一些稍凉。
从刚才见过的门廊、通道、门样,这种地方,绝对不是医院,更像是一个……一个实验室。这么大的机器,有一些钢铁油墨味,还有一阵轻轻的嗡嗡声,空气不算太好,加重了玛利亚心中的忐忑。
抬眼看,这个房间非常高,像是电影院那样高,虽然不是很深。一面墙连接着另一个房间,中间隔着一个单面镜。玛利亚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知道另一边一定是有人的了,虽然不知道那面的人究竟在干什么,那边又都是一些什么人,他们到底要对自己体检一些什么?这都是疑问,这都是怪异的地方。
整个房间空出的地方不是很大,也就进门这些许的地方,其余更多的地方都是那个机器占着。一切很简洁。这个机器同样占据了太多的空间,在外面只要开一点门就能够看到了,不可能看不到。
这个机器分为两个部分,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下半部分是基座,上半部分是机器的主体,上比下更加大,整体看上去像是一个沙漏样子,上面是主体更加显着大,随时会掉下来一样。中间是空着的,上下并不相接。
上方的主体部分是一个安装在顶部的、整体呈倒锥形的、分层块区域的机器,整个顶部都是这个机器的主要部分,越往下越小。这种样子的机器好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压缩,又或者要将什么放大。上半部分的最下端是一个可万向移动和调整的、像是头盔一样的、大一些的一个半球形凹面装置。很明显那就是一个能够放进去什么东西的结构,这个机器应该就是要观察那个放进去的那个东西。但是这个“头盔”非常大!能放下一个蹲着的人。
这就很明显了,这个机器明显是要观察玛利亚的。
这个家伙倒是蛮酷,也很吓人。
上半部分底端的那个“头盔”有很多的线缆和导管向上连接,不同的功能有不同的颜色。但上面这部分整体是金属灰色的,偏白,鲜艳的颜色并不多,也只是一些各部分机器工作的指示灯能够点缀一下这个无情的东西。
下方的基座就是一个座椅,一个奇怪的座椅,可能更像是一个简单又舒适的手术床,这样说更为贴切。座椅的下方是这个机器的次要的部分,似乎是提供能量的,也是对这个座椅的一个稳固的作用,高,大,稳。下方和上方两个部分在墙后有巨大的管道相连接,铺设在靠墙的位置,看上去不是很扎眼。
上下两部分的中间明显就是要放人了。
在机器的对面是一个被分为多个小屏幕的大屏幕,单面镜的下方和对面的墙上都放置着一些计算机主机和显示屏,几把座椅靠在墙角,没有什么好东西放在桌子上。在单面镜对面墙体的上方有一个空调的通风口,还有多个监视器。
“快点!别傻站着了,快坐上去!”喇叭中明显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玛利亚看了看单面镜,在那上面只能看到自己,和这个房间中的一切。
说坐上去,在这个房间之中,除了那个机器中间的那个座椅一样的大板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坐了。
玛利亚走了一步,立刻站住了,问:“这是检查什么的呢?”
“不用问那么多,你真是耽误时间,你坐上去就行了,整个时间会持续半个多小时,希望你已经去过卫生间了。”
“所以,这是检查什么的呢?”
“当然是检查你的身体的,别说太多了!赶紧坐上去吧,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玛利亚穿着拖鞋走上了台阶,总感觉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似的,这感觉真是差劲极了,像是走上巫师的祭台,要献祭自己的感觉。她的心中有很大的一股抵抗力,抵抗着她向前走,向上走,坐上那个机器。她一直在闹钟对自己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医疗设施,这不像是一个医疗器械。
她脑中万般想法,耳边再传来声音,她已经坐在上面了,面对着对面的空无一物的显示屏。
“好,你不要睡觉,保持思想的活跃,保持清醒,就半个小时。”
这个头盔一样的倒扣的碗逐渐降下,玛利亚看了看这个碗的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科技。希望这个家伙坚固一些,不要掉下来把自己的碾碎。
“好了,开始了,你不要乱动,手脚都放好。”
玛利亚将手脚放好,这个椅子有些收缩,变得小了!她这时候左右看了看才看明白,原来这椅子还是有门道和猫腻的,好像,这个椅子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只是一个用来坐的作用。
机器开启了,反而房间里面的噪声变小了。显示屏上面出现了倒计时,整整三十分钟。
机器开启之后,好像一切都没有声音了,玛利亚不能将头向后靠,她必须保持脖颈直立,脑袋不乱动。
三十分钟很漫长。
十分钟过后,逐渐的,她放松了下来,没有那么紧张了,身体也没有像是刚才那样紧绷,稍微动一动脑袋也是可以的。
玛利亚的脑子里面开始想事情,来消磨这无聊的磨人的半个小时。她在想这个机器到底是干什么的,之前做核磁共振的时候是检查身体结构的,那这个东西在脑袋上,就是检查脑袋结构的,再加上之前管理者说的,之后还要检查血液,那么这个医疗的项目可能就是针对流浪病毒的。
玛利亚来回想了很多,从离开小猪先生那里的第一次开始,想到了现在坐在这里。
她感觉不好,非常的不好,按照这些天来看到了勒维尔集团的一些说法和行为来看,就算是这病毒的疫苗或者特效药被制作出来,可能他们这些做出贡献的人也不会拿到多好的好处,最多就是有一个地下城的席位,过到最后可能和街上的流浪汉差不多。她见识了在地下城生活有多么艰难。这只是其一。
其二一个问题就是,如果这次的危机过早结束,对他们这些地面上下来的孩子完全是不利的,可以说是毫无益处,好处肯定都是勒维尔集团拿走。现在的人也都在说勒维尔集团为了地下城做了很多的贡献,而他们这些勒维尔集团的员工的名字是不配被别人记住的,外面那些人更多的只是喜欢称呼标在衣服上的号码!
还剩最后的十分钟。
玛利亚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她感觉到了恐怖。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应该早一些就想明白的。
既然地下城的人选择了智能化,其实说来说去,地下城根本就不需要他们这些的地面上的孩子。
玛利亚双腿用力了,她想站起来,但是又立刻停下了动作。她又想了一下,细一点说就是,地下城根本就不需要地面上的孩子占用地下城的各类的资源,地下城只是想反过来占用这些孩子。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孩子只是一个消耗品,是一个类似工具一样的存在,就跟智能机器人是一样的!甚至还不如智能机器人!
玛利亚又开始紧张了起来,盯着前面屏幕里一直变动的数字。
她们之前讨论的一个内容有结果了。她大概知道他们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了,她也知道为什么地面上的孩子要进入地下城了,她同时也想明白为什么勒维尔集团要收走他们的身份信息卡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勒维尔集团在干一件很坏很坏的事!
玛利亚身子颤动的一下。整个房间虽然依旧很安静。
这里确实是一点危险也没有,从他们这些人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以来,除了无聊和疑惑,一直都是没有危险隐患的。但是玛利亚的感觉不同了,她想明白了,勒维尔集团在拿他们所有的人做实验。没错!就是做实验!
或许这个机器是能够提升人的思维能力的?玛利亚坐上去之后,以前很多看起来正常的事情,现在一下都想通了,像是在一堆不确定的无数的思维引线当中点燃了正确的一根;这根引线不像是以前的那些,烧一点,没多少就烧没了,断了。这根思维的引线一次一次向后燃烧,火花也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至点燃了在玛利亚脑中的那桶早就埋好的炸弹。
她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
勒维尔集团说服政府这么做的原因,或者说,政府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勒维尔集团控制的,他们只是唱了一台戏而已!演了一个舞台剧!竟然博得了这么些个孩子的喜爱和对未来的向往,其实,从他们进入地下城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未来就已经骤然变得更加黑暗了!
玛利亚身子紧绷,一下子站了起来。
“哎?你做什么?快坐下!不要浪费机器宝贵的启动资源!坐下!”
玛利亚脑中的那根引线在炸了几个炸药之后还在继续燃烧,“刺啦刺啦”的声音在玛利亚的脑袋里面乱窜。
她想到了,一个一个明确的光团和背后就是一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就是一方面是研究流浪病毒危机的疫苗,因为孩子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在孩子身上一定能够发现什么,他们可以用各种的手段在孩子身上做实验,抽血只是第一步,最初的一步而已!谁知道后面会有什么?人的身体上还有什么好抽出来的?
另一方面,这个机器一点都不像是医疗器械,反而好像和数字生命有一些强烈的关联!这个机器是对准脑袋的,那就是一定是和大脑结构神经有所关联,这个巨大的机器一定是某种能够转换意识的东西!
玛利亚跳了下去。机器自动识别到没人了,计时停止并且清零,机器也逐渐上升,转成非工作状态。房间里的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个混蛋!”
喇叭中的声音停了一会。
“真是的,你真是一个混蛋啊!这么长时间都白干了!他妈的,你叫玛利亚,是吧?行,我记住你了!”
玛利亚想得太明白了。还有一方面,就是勒维尔集团能够用地面上的这些孩子为一些特殊的人群提供不同的服务,那些不同的、变态的、恶心的特殊的服务。她听闻过,看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些都是变态的生意,只是顺便为他们工作一下,活跃一下地下城死寂的气氛,就算是他们这些地面上的孩子死在地下城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记得他们的。他们在这里就是没有身份的人,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怀疑,不会有人追查,也不会对勒维尔集团的名声造成一点的影响。
真是恶毒啊!真是阴险啊!竟然!竟然还装成是金光闪闪的!
“他妈的……”
玛利亚知道不可能逃跑,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办法逃跑。她现在所有的行为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她冷静一些后想了想,或许这样不听话,能够被送回去。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想。
地下城对于他们这些地面上的孩子来说,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天堂,这里的恐怖让人更加难以想象。玛利亚确信,这个机器就是用来研究数字生命的。她听说了,勒维尔集团的老当家、老董事已经被不行了,他们急需要一种方法来延续他们的生命,那些道听途说竟然大部分都是真的。
大门慢慢打开了,警告灯开始转,没有声音。
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法拉,还有一个是同行来的男孩。
法拉一看到玛利亚的眼神,也想到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她明白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好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