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听到颜如玉的话,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呼吸几瞬,抬眼直视颜如玉。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睫毛颤了两颤,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诧异:“什么刘九郎?我听不懂。”
颜如玉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听不懂?”
“那就说点你听得懂的。前几日,在胡同里刺杀于家兄弟的,是你吧?”
春妮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乱了半拍,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语气尽量保持平稳:“我一个乡野女子,怎会去刺杀他们?”
“那是因为,”颜如玉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春妮,“因为你看到他,认出他是曾经一起被关在水神庙里的人。你怕他也认出你,所以才急着下杀手,杀人灭口。”
春妮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才开口:“杀人灭口?这种事我可不敢做。”
“是吗?”颜如玉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其实你多虑了。当日你戴着面具,他根本看不到你的脸,更认不出你是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春妮紧绷的侧脸:“是你自己心虚,动手杀了他,也给你自己埋下了隐患。”
话音未落,颜如玉抬手指向春妮的手臂,语气笃定:“你身上的伤口,是簪子所致,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其余几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春妮的手臂上。
春妮手下意识握紧,脸色微微发白:“什么簪子?我不知道。”
她依旧咬死不认:“我的确有伤,是前几天在山里打猎时,被野兽抓伤的,与簪子无关。”
颜如玉笑声里满是不屑:“野兽抓伤?伤口该是深浅不一,边缘粗糙,且多为撕裂状。
可你臂上的伤,伤口细长整齐,两端略尖,分明是利器穿刺所致,且看那长度和宽度,与银簪恰好吻合。”
春妮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不敢再与颜如玉对视,只是低声重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丁刺史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看看春妮,又看看颜如玉,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她……她是刘九郎?刘九郎不是男子吗?她分明是女子啊。”
霍长鹤闻言转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反问:“刘九郎是男子,你们谁见过,又是听谁说的?”
丁刺史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眉头紧锁,仔细回想起来。
关于刘九郎,确实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真面目,更没有人能证实他一定是男子。
“可一般来说,被称呼为‘郎’的,都是男子啊。”丁刺史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是大家默认共知的,这还用怀疑吗?”
“正是因为这种先入为主的认知,” 颜如玉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才让真正的刘九郎屡次逃脱。”
“我们追查刘九郎,看似有很多线索,甚至抓住了他的三个替身,他的替身都相貌极相似,这也是想让我们以为,他本人也是长那副模样。
毕竟,谁会找和自己的容貌完全不相似的替身呢?”
春妮呼吸变得粗重:“我不服!说我是刘九郎,你有什么证据?”
“就凭我手臂的几道伤?你的说什么替身,与我什么关系?再说他们已死!”
“说我是刘九郎,何人证明?”
颜如玉轻拍手,外面走进一人来。
春妮定睛一看,正是在刺史府暂住时,伺候她的那个丫鬟。
只不过,丫鬟此时换了装扮,穿上劲装,腰侧挂刀。
她上前见了礼,又偏头看春妮,此时再无半点纯真,目光冷锐。
春妮心头一跳,面色迅速一变又恢复。
丫鬟声音清晰道:“她问属下今晚刺史府发生何事,属下说要抓刘家人,找宝藏,她脱口就问宝藏,刘家人未提半句。”
春妮立即接过话:“这更能证明,我不是刘九郎,不是刘家人,否则我怎么会不管自己家人死活?”
颜如玉打量她:“别人或许是,但你们刘家人可不是。”
“你凉薄冷情,惯会审时度势,能利用一切有利于你的,迅速抛弃危及到你的。”
“刘家那几个老人是,那三个替身也是,甚至,包括刘八郎,听闻他要去苏府自首,派人杀他的,也是你。”
春妮胸口起伏,依旧咬紧牙:“这只是你的猜测。”
颜如玉轻叹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抓到刘八郎,他可是你的兄弟。”
“滴血认亲,不只是父子母子,兄弟也一样。”
其实颜如玉根本不信什么滴血认亲,没有科学依据,依靠的是当然也不只是推断,而是空间里的血样报告。
春妮听闻“滴血认亲”,呼吸微窒。
一直无懈可击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我与他不相识,认的什么亲。”
霍长鹤冷声:“那可由不得你。”
“稍后把你押回,就做准备。”
“刘九郎,不管你认不认,只要证据确凿,就能定你的罪。”
春妮呼吸快了几分,眼底掠过惶恐。
苏震海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春妮,又转头看看丁刺史,眼神里满是探究:“可是,她为什么要杀丁刺史?”
丁刺史和刘家关系密切,他们合作关系,利益相关。
要说恨,想杀,那刘九郎应该是更想杀他苏震海才是。
颜如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转向丁刺史:“这得问丁刺史了。”
丁刺史更是一头雾水,他摊开双手,脸上满是茫然:“我?”
颜如玉语气难掩讥讽:“她想灭你的口啊,你和她合作这么久,你应该是知道刘家秘密最多的吧?”
丁刺史神色尴尬,青白交加:“之前……确实是,但我多是听命于她,奈何她手里有金牌,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颜如玉眉梢微挑:“哦?那还真是有意思,她为了杀你,还要编造一个家破人亡的故事,为你,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