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五回 梁师泰挂锤设赌注
正说到挂锤庄,梁师泰出世。这也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啊,人家祖祖辈辈就住在挂锤庄。但是,梁师泰生下来力大无比,双臂膂力能有千斤,从小石墩子、石碾子都往天上扔。后来他爹一看,这小子是个练武的材料,于是给他请来了很多的教师教他练武。其实,就是乡下武夫。但给梁师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梁师泰尤其爱练锤,各种各样的锤他都喜欢。他觉得在手里头攥着,哎,这玩意儿多好啊,碰到无论是狼虫虎豹,“咣!”上去脑袋上给一锤,当时就得砸死它。这玩意儿比那刀枪剑戟要好得多!你用刀,“噗嗤!噗嗤!噗嗤!”捅三下子,未必能捅死;这锤,一下子,哎,这野兽没了!所以,梁师泰非常爱锤。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这锤法就不得了了,十里八村练武术的都打不过梁师泰,可以说是威震一方。
梁师泰也比较狂,找铁匠给自己打造了一对镔铁轧油锤。这一对镔铁轧油锤重达三百四十五斤,在掌中一拎,嗯,梁师泰觉得自己是天下使锤的祖宗尖儿了!
正赶上这时候他父亲也去世了,原来老梁家就是这挂翠庄的庄主,这家酒店是老梁家的家产。所以父亲去世之后,自然这些家产都归梁师泰了。梁师泰也可以说吃穿不愁,有田有店,还有一些骡马。他也不大爱经营,就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人打点,自己天天痴迷武艺。觉得自己使锤,于是就把这个庄改名叫挂锤庄。
怎么叫挂锤庄啊?他家的酒店本来在挂翠庄的庄头。梁师泰就在这幌子底下挂了一柄大锤。这柄大锤是他找铁匠专门打造的,重达五百斤!您想想,那得多大个儿呀?在这个地方楔上桩子,把这大锤绑上链子,往这桩上一挂。这桩子就在幌子底下。这柄锤梁师泰自己也不用。怎么呢?就拿它当举重的墩子。你别看五百斤,梁师泰可以举得动。梁师泰把这锤往这儿一挂,就等于这是庄子的标志了,正式把这庄由挂翠庄改名挂锤庄。同时呢,给这店定下规矩:只要来我这挂锤店吃饭的人都可以试试,谁能够由打桩子上把这锤摘下来,能够举起来,无论你在这店里吃多少,全部免单!等于让你吃一顿霸王餐!怎么?一个,给自己扬名立蔓——五百斤,谁能搬得动啊,谁能举得起来呀?没有人!那大家都得挑大拇哥称赞我梁师泰!那如果有人举起来了呢?那一定是英雄啊,我以此会友啊,我正要交结天下练武的英雄呢!能够举起五百斤,起码来说,这力气就跟我差不多呀,我们就结成好朋友。梁师泰这个小伙子心地淳朴,就挂了这柄大铁锤。
果然这玩意儿还真就起到招牌作用了,十里八村儿都知道这挂锤庄门口挂了一柄锤,谁能够把这锤给举起来,谁都能白吃饭。开始,还真有那些大力士小伙子跃跃欲试。但过来,都铩羽而归,谁也举不起来。所以,在这里挂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无人举起。为此,梁师泰也是得意洋洋啊。
可是,就在一个月前,这种状况被一个人打破了。有人来吃饭,没带钱。酒保说了:“没钱,你可以举铁锤,能举起铁锤,这顿免单!”那人拿一只手就把这锤举起来了。这下子把酒保吓坏了,赶紧告知梁师泰。
梁师泰一听,大吃一惊,出来见这个人。哎,两个人还结识了,成了好朋友了。于是,梁师泰这一个月没干别的,净招待此人了,一直在这后院,没有往前店来。
没想到今天,程咬金在这里找茬儿。酒保一看,这一群人不讲理呀,这才跑后院把梁师泰叫到了前面。
梁师泰一看,程咬金“咣咣”直蹦,“哇哇”直骂。梁师泰他哪知道程咬金是故意找茬儿,故意给梁师泰和苏定方拴对儿,他好借机溜走啊。梁师泰只以为苏定方是朝廷命官,在这里欺压百姓,砸了我的东西,摔了我的盘碗,又要放火烧我的店,这还了得呀?!大隋官,这是不让百姓活呀!梁师泰早就有心造反了——这大隋朝廷啊,不能保了!平常这临阳关的孙天佑整天派兵出来要粮、要人,弄得百姓不堪负重。梁师泰早就对大隋朝廷有所不满了。今天再看这样不讲理的将军,梁师泰能干吗?所以,一指苏定方:“呜呜——你这官儿,我不管你是多少品,也不管你管多少人,你今天在爷爷我这里打砸抢,那就不行!今天你不包赔损失,给我磕头认罪,你就跑不了!想走啊?没那么容易!呜呜——”
说:“梁师泰怎么这么说话呢?”梁师泰有毛病,从小这个鼻子不太好,可能先天性的也不知是鼻窦炎呢,还是鼻子发育不太好,这个鼻子除了能喘气之外,闻不见味儿,里面老像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平常,这鼻子也从来不受刺激,什么东西往里捅,一点儿不带痒,好像这鼻子里头的神经末梢都断了或者根本不存在似的。这样,吃饭不香啊。梁师泰除了能够品出酸甜苦辣之外,香根本地闻不到啊!酸甜苦辣是舌头味蕾的功能,闻香的嗅觉是鼻子的功能,他的鼻子没有这种功能。所以,梁师泰也十分痛苦,找了很多医生医治,什么汤药啊、针灸啊,都不管用,试了多少方子呀,没有一个郎中能够治得了这病的。
有一次,碰到了药王孙思邈,那是当时天下的神医,孙思邈孙先生,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有起死回生之能!机缘巧合,孙先生到挂锤庄,就在挂锤店一住。人家孙思邈走到哪里都普度众生啊。就贴出告示:十里八村儿有生病的百姓过来,我给你看。有钱,给两文诊资;没有钱,无所谓,能够给我一口吃的就行。我呢,这一生就是行走江湖,普度众生,我做的是公益慈善事业。
孙思邈的这个精神,感动了梁师泰。梁师泰说:“呜呜呜——先生,呜呜——您就住在我店里,吃喝用度我全包了,只要是您能够给我们这十里八村乡亲治病,我就感谢先生。”
孙思邈一听,“你怎么这味儿啊?”
“呜呜——我这人呢,鼻子不行。哎,哎,对了,先生,您既然是神医,也跟我瞧瞧鼻子呗。”
“你鼻子怎么了?”
“呜呜——从小我这鼻子就闻不见味儿。你拧它,它也不疼;你捅它,它也不痒。反正是,这鼻子就是摆设。”
“哦?”孙思邈一听,还真地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病。“我来给你诊治诊治。”
孙思邈给梁师泰好好地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开了药方,也拿了药,也做了针灸,甚至还做了雾化。经过一番诊治,仍然没有片功,没任何效果!
“唉——”孙思邈长叹一口气。“看来呀,人世间总有医生治不了的病啊!”
那不是说:“这人神医!百病都治,从来没有治不好的!”哪有那种人呢?人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奇奇怪怪的病多得是啊。孙思邈,顶尖的医师,束手无策!
按现在来说呢,这可能是先天发育的问题,这玩意儿不好弄,等于你在胚胎发育的时候、细胞分裂的时候就出毛病了,弄得你的鼻子没有嗅觉。
孙思邈也束手无策,非常沮丧:“没想到,也有我治不了的病啊!”
“嗨!嗨——”梁师泰还安慰孙思邈呢:“呜呜——我说先生啊,不要如此,我都不在乎。我活二十多岁了,从来就闻不见味儿。我告诉您,你们都说这东西香啊,对我来说呢,我无所谓!先生不必沮丧,也别伤心,我不怪先生,先生这就费力了!”
您看,梁师泰心态特别好。说得孙思邈也没办法,摇头嗟叹呐。
后来孙思邈走了,梁师泰还是这么囔鼻子,一说起话来“呜呜”地兜鼻音,让人听着憋得慌。
苏定方其实本来没有理,一看程咬金在这里故意找茬儿,他没安好心,等着!一会儿我再找你算账!不过,苏定方心高气傲,心黑手狠呐。虽然自己没理,但是一看梁师泰不依不饶,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眼睛,破口大骂,苏定方能怕这个吗?苏定方冷笑数声:“啊——原来是梁掌柜的。不错!今天你这个地方是被我手下的伙计砸了。砸了就砸了,你能奈我何呀?我今天就算不赔你钱,你能怎么样啊,啊?难道说,你还拦着本帅不让我走吗?”
苏定方这么一戕戕,“哟哟哟……嘿嘿!”梁师泰一听,“呜呜——我说你这个隋朝大将啊,好来的无礼呀!跑到这里吃喝砸抢,还口出狂言!哼!我告诉你,我这叫挂锤店,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呐!如果说,你真地到这里吃饭没有钱了,告诉我一声,我这有规矩,我可以给你这人免这个餐费。但是要到我这儿找事儿,我是绝对不允许!”
双方就这么戕戕起来了。那些侍从都把刀剑拉出半截呀。
旁边酒保把脖子一缩,一看,真的是官爷呀,这要真打起来,势同造反呢!于是,赶紧地趴到梁师泰耳根台前:“呃,我、我说掌柜的,依我看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弄不巧,他们是临阳关的隋将啊。咱要得罪了,回头临阳关派大兵过来,咱这不干等着吃亏吗?哎,依我看这样,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他包赔几两银子,放他们走也就是了。咱们不要激化这个矛盾……”
“呜呜——”梁师泰也不傻,不然的话,这些年早就对抗朝廷了。虽然对大隋不满,但是,自己作为挂锤庄的庄主,那还得看着这一拨老百姓呢,老百姓不愿意与官府对着干呢。梁师泰把头一点,“呜呜——嗯,嗯,好,好,我看你这个元帅也是个练武之人。这么着吧,我划条道儿,你敢不敢走,嗯?按照我这条道你走了,今天这顿饭,我就算搭给你了,我也不跟你要了!但是,如果你走不通,走不了,你该给我多少钱,你给我多少钱,我也不难为你,我也知道光棍不斗势力。但是,你们也别欺人太甚,把人逼急了。”
苏定方一听这话有缓儿,“哦?梁掌柜的画什么道儿啊,怎么个走法呀?”
“哼,我看你会练武,你往外看看!”他用手一指幌子底下挂的那五百斤大锤,“呜呜——你看见没?那大铁锤重达五百斤。我这儿有个规矩:谁能够把那大铁锤由打那桩子给我拿来,举上一举,举过头顶了,哎,我就免他的单,他在我这儿吃饭不要钱!你就算打坏我的东西,那也不要钱!如果说你举不起来——这位元帅呀,那可是你技不如人,你呀,也别跟我瞪眼,也别跟我在这里耍官威,咱就认输,你就把刚才打烂我的盘子、我的碗,吃的饭菜,给我结一下账。你也不在乎这个,别在你手下之人面前丢人!你敢不敢走这条道啊?!”
梁师泰毕竟经营这家酒馆那么多年,虽然平常他是甩手掌柜的,但是,对生意道人家也懂一点,和气生财,能不打就不打,酒保这么一劝,自己把这火往下按了按,给这苏定方指条道。
“哦?”苏定方往外一看,嚯!这柄大锤,黑咕隆咚的一个大铁球啊,哎呀……重达五百斤!“啊,你的意思,举起来这个,咱们就两清?”
“呜呜——对!举起这个就两清;如果举不起来,认个输,把我这银子还给我,好不好?补偿我的损失。你们走你的阳关道,我也不得罪你们官老爷。未来再过来吃饭,我还欢迎你。敢不敢呢?你不是说你这人恨天无霸、恨地无环吗?我听说‘恨天无霸、恨地无环’那是当世第一英雄、锤震四平山的——我恕个罪说:李元霸李爵爷!除此之外,谁还敢叫这个外号啊?你叫这个外号,就犯了忌了!当然了,你举一举,如果举起来,哎,我也不怪你,敢不敢?”
苏定方看了看,他也不想把这事儿闹大,毕竟自己不是本地人,不是这里的大隋官员,自己是流亡者。“嗯。”苏定方说:“好,我来试试。”
“呜呜——那好!嗯,请!到外面看看!”
就这样,众人“呼噜呼噜呼噜……”全出去了。
程咬金也被人押着出去了。哎呀……程咬金一看,这……这是啥意思啊?这叫赌输赢啊,这玩意儿。要苏定方真地举起来了,这事就完了。这事一完,我就完了!哎呦……程咬金的眼珠子直逛荡。怎么?他得想坏主意。
这时,苏定方来到外面,看了看这柄大铁锤。这铁链子在上面呢。苏定方用手先在那树桩上扽扽铁链子,“嗯!嗯!”他一扽呢,五百斤!觉着自己差不多。于是,苏定方用这只手抓住了锤柄。“邦!”用另外一只手一托锤头。“好!梁掌柜的,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举这柄五百斤的大铁锤的!哎——起——啊——”再看苏定方,这脸“噌”一下就红了,五百斤的那玩意儿真够呛啊。“啊——”舌尖一顶上牙膛,使劲一叫丹田气。“哎——嗯——”一下子把这五百斤大铁锤就提到胸前。然后,掂了掂,“哎——嗨!”大喊一声,往上猛地一举,高高举过头顶,“哎——”“噗!”这位是挺举,虽然举过头顶了,待不住啊,也就在头顶待了三秒多钟,“啪!”就扔到了脚前了。
说:“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不可能!呼呼喘气。但是,这就不易呀!五百斤——别说五百斤了,给你五十斤,你举一举;给你一百斤,你看一看……这也就是苏定方啊,换程咬金——程咬金一看:就这玩意儿,我估计抱都抱不起来呀!
苏定方稍微地喘息一下。“哎——哎哎哎哎……梁掌柜的,怎么样啊?”
“呜呜——耶!”梁师泰当时惊了。“呜呜呜呜——嘿,哎,是个英雄啊,有把子气力呀!”
“呵呵呵呵……哪里,哪里。没有三把神砂,焉敢倒反西岐呀?怎么样啊?梁掌柜的,请您话复前言,遵守信诺!赶紧地,走!”这饭也别吃了,也别在人家这儿待了,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一摆手,要带着这群人走。
梁师泰一看,是啊,人家举起铁锤了,就得放人走啊。“呜呜——”梁师泰一摊手,不言语了,就看着苏定方指挥这些人要走。
程咬金急了,心说:这么一走,还不找我麻烦呢?“啊——慢着!”程咬金喊了一嗓子。
“嗯?”大家当时都停住脚步了。
苏定方一瞪眼:“程咬金,你又要干什么?!”
“我说梁师泰……”程咬金没有理苏定方,对梁师泰喊上了,“我说你这小子不守信诺,说话不算数!我觉得你不是英雄,你够不上格儿!”
梁师泰一听:“呜呜——你是什么玩意儿啊?那脸蓝得跟螃蟹盖似的!”
程咬金说,“我什么——嗨!我告诉你,我才是天下第一英雄!刚才这些东西都是我摔的、我砸的,要举这铁锤那也得是我!你放走他?你放走他,你不能放走我啊!”
梁师泰一听,还有自己往前找的。用手一指程咬金,问这酒保:“呜呜——他说的是真的假的?哎,咱家那店是他砸的吗?”
“啊——啊!”酒保说:“是!是他砸的!不过这个元帅不是他的头儿吗?呃……这个元帅都举起来了,咱……咱就甭管了……”酒保的意思:别惹事了。
程咬金一听,“谁说的?!谁说他是我的头儿啊?!我告诉你,这一群人当中,我是头儿!他们都得听我的!我刚才砸了你的店,我正要烧你的店呢!你就这样点屁不敢放,把我给放走了?你这梁师泰算什么英雄啊?!你就是个怂包啊你!”
“呀!”梁师泰一听,“呜呜——你这个蓝脸的,你想怎么着?!”
“我想怎么着?我也得举锤!我举起来,我走!我举不起来,我不走!”
梁师泰说:“那你举!”
程咬金说:“我举啊?嘿,我告诉你,我认输了,我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