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喝道:“抬到一边去!”
杨五爷被抬到了墙边,紧靠驮爷躺下了。
陈三爷对门外喊道:“带下一个!”
很快,钱六爷被带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直挺挺的驮爷和杨五爷,不由得心里发颤。
但钱六爷脖子很长,看起来比较高傲,没等陈三爷吩咐,他就自己坐在了铁椅子上。
陈三爷瞅了瞅他的长颈鹿脖子:“你能不能把脑袋低一下?我都看不到你眼睛!”
钱六爷为难地点点头,尽量把脖子放低,身体前倾,突然,重心不稳,咵嚓,从椅子上跌下来。
两个黑龙会成员赶忙把他架起来,还有一个黑龙会成员托着他的脑袋,否则脖子太长,根本抬不起来。
三个人用尽全力,才把钱六爷扶到座位上。
陈三爷笑道:“六爷,你这脖子太粗了,太长了,重心不稳啊。”
钱六爷叹道:“唉……老了,滥病缠身,我感觉我都畸形了,报应啊。”
陈三爷一听,哦豁?还知道报应,嘿嘿一笑:“你倒是说说,你这报应从何而来?”
钱六爷扬起了高傲的头,准备发言。
“小心!别碰了灯泡!”陈三爷提醒。
钱六爷脖子太长,屋顶的灯泡很容被他碰碎。
钱六爷微微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自从得了粗脖子病,我一直衡量自己的身高和距离。”
陈三爷不屑地一笑:“你有嘛分寸啊!也就是地下室,否则我都得把天窗打开,让你把脖子伸出去,你才能呼吸新鲜空气。”
“谢谢三爷关怀。”
“够了!说正事!”村上花子咆哮。
花子气坏了,没想到手下这些人搞了这么多猫腻,简直是灯下黑,奇耻大辱。
钱六爷吓得一哆嗦,脖子又差点折下来。
“哎哎哎?挺住!挺住!”两个黑龙会成员赶忙奔过来,托举钱六爷的脖子。
钱六爷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总算把脖子固定住了:“我这一生啊,作恶多端,我知道今天,我死定了,死前,我……想和三爷和花子小姐说说心里话。”
“说吧!把最心底的、最见不得人的脏事,都讲出来!”陈三爷说道。
钱六爷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从鼻子进入,经过长长的脖子,进入肺部,大概需要30秒。
30秒后,钱六爷发言了:“我也曾是翩翩少年郎,纯真,洁白,无暇。”
“哦?”陈三爷眯着眼笑看着他,“接着扯。”
钱六爷慨叹:“三爷,我从小,其实和您一样,也是四处流浪,咱出身不好,为了一口吃的,早早地走出家门,步入江湖,你看那绵延高山,山路一道道弯,河水溅湿我衣衫。”
“还挺有诗意,再扯点。”
钱六爷点点头:“你看我瘦弱的肩,掌心磨出的茧,不知经历多少辛酸。”
“接着扯,我爱听。”
钱六爷惘然长叹:“破旧的鞋子露脚尖,衣服缝补了几遍,那斜挎包里是最简单的饭。”
“可怜,和我一样,吃不上饭。”
钱六爷神情黯然:“汗水滴落眼前,晕开远方的答案,烛光下是我坚定的眉眼。”
“有韧性!”陈三爷赞叹,“穷人的孩子就是坚定。”
钱六爷怅然落泪:“月光它落屋檐,落在远方的山川,群山下的少年,绕着山路十八弯,我的身影浅浅,却是步步勇敢,你看繁星闪呀闪,闪耀在人间。”
陈三爷深受感动,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愣怔片刻,黯然说道:“六爷,你我经历的确一样,都是这样曾经纯真、吃苦耐劳的少年。”
说着,泪花泛起。
钱六爷吸了吸鼻子,道:“三爷,别哭了。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都不容易。”
陈三爷点点头:“对对对。你也别哭了,我给你擦擦眼泪。”
说着,陈三爷搬来一把椅子,踩上去,顺着脖子往上摸,才勉强够到钱六爷的眼袋。
村上花子憋得心脏要停止跳动了:“够了!你俩在这儿玩呢是吧?故意气我是吧?”
“没有啊,审案呢,只不过我俩惺惺相惜,我感觉钱六爷不是坏人,不是间谍,他真诚。”陈三爷回答。
钱六爷眼睛倏地一亮,心道:噢嚯?装可怜成功了?我就知道我不能硬杠!耶!
“你下来!”村上花子怒吼陈三爷,“站这么高干什么?他用不着你擦眼泪!”
陈三爷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慌乱之中,赶忙抱住钱六爷长长的脖子,嘎巴一声,好像是脖子脱臼了,应该是颈锥间盘脱出,钱六爷惨叫一声,两人一同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长颈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陈三爷也仰面朝天。
陈三爷赶忙爬起来,钱六爷却再也爬不起来。
四五个人托着钱六爷的脖子,都架不起来。
“打夹板!打夹板!快点!快点!”陈三爷吩咐。
众人手忙脚乱,找来几个长竹板,贴在钱六爷脖子上,绑上绳子,总算把钱六爷的脖子固定住了。
“送医院!送医院!”陈三爷急切地大喊。
钱六爷被抬出去,送往教会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