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依旧不在状态,只神不思蜀的看着不远处给马洗澡的人,轻声应道:
“是吗?”。
小乔见状干脆放她继续去玩耍,转而跟阿虞坐到一块儿,“长姐半点不放在心上,全然不知若是焉州不想迎战的话,恐怕就要联姻示好了”。
阿虞一听就拧起眉,“联姻并非长久之计,当初……当初封国同样与大祈联姻,可时机成熟了对方还不是说打就打”。
“而且……乔家跟巍国有世仇,女郎又这样单纯”。
能不能撑到魏劭下定决心攻打焉州那日都不是个定数。
小乔又一声叹息,语气低落,“是啊~祖父的这个决定,我听着就是不靠谱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阿虞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消停。
这次她的身份可是不比之前,若是真到了破城那天。
特娘的估计上台被选择的机会都没了,直接拉了屠宰场两刀下去完事儿。
就这样心事重重了几日,阿虞等啊等的,等来了良崖王室求娶小乔。
阿虞被小乔拉着一块儿去了前厅,隔着屏风听里边商谈,只是听着听着有些刺耳。
良崖来的那矮穷矬时时刻刻抢镜头,哔哔赖赖个没完。
言行举止各种挑衅,各种轻视,各种趁火打劫,张口就是要属地陪嫁。
一种巴掌甩不过去的无力感猛然袭来,阿虞同小乔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一道去了后花园。
小乔看着静静的湖面不禁嘲弄:“看来,我的情况也没比长姐好到哪里去”。
阿虞深以为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男人都那样,天下鸽子一般白,想开点”。
说什么爱不爱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到关键时刻就翻脸掉链子。
是情分也没有了,感情也没有了,一箩筐的不得已全跳出来了。
且认识越久男人反而越不想多给,想着女方已经是他的了,再给啥宝贝都觉得自己亏本。
更有甚者还想倒打一耙,以两人间所谓的感情作绑,不让他白嫖就是不爱他。
真的……估计这世界上就没有比男生更龌龊的生物了。
小乔扭头看了阿虞一眼,“你这……说得还挺对”。
“像是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般”,
阿虞摆摆手,“那到没有,只是看得多,见怪不怪”。
“反正话本子上那什么恩爱两不疑的长长久久到天荒地老的,我是没见过”。
顿了顿,补充,“前半段见得多,后半段腐烂变味的更多”。
她两眼一睁就看着她的大渣爹一个又一个小妾的纳。
最高纪录一日一口气八位,多少红颜一夜梦醒,又多少得宠的转瞬被抛诸脑后。
还有她那些年长的姐姐们,各有各的姻缘,各有各的苦果,明明爱情滋味多种多样,可结果都那样。
小乔:“……”,行吧,整得她都恐婚了。
两家到底还是商量好了定下,正式下聘那天阿虞没有陪着。
小桃回来直接没憋住,“什么玩意儿,我们又不是普通人家,他们连个聘兽都这样敷衍了事不放在心上”。
小枣也拉长着脸,“就是,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这样不重视女郎,将来真嫁过去了还得了,那不得由着他们可劲儿欺负啊”。
阿虞听半天明白了,这是没空猎猞猁,整了鼠鼬过来冒名顶替。
“……那确实是过分”,她随口附和着。
小乔那样傲气,估摸着也被气得不轻,往严重了说对刘琰怕是能死了心。
要说那点子什么打小的情分本来水分就重,刘琰被乔家收留的时候都十岁了,还才住了五年又跑了。
就这说啥青梅竹马呢?
比墙头马上还拉垮。
小乔估计对他的心思顶天了也就一丢丢的青春萌动。
深夜,阿虞起身方便,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围栏旁站着的小乔。
“女郎?”。
小乔一把拉过她往后藏了藏,示意她往下看。
阿虞顺着她指的方向瞅去:
梨花树下,一个黑漆漆的肌肉男正抱着她们家娇滴滴的女郎。
黑白配,男生女生配。
半刻钟后,三人在屋内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大乔在两人的眼神围攻下,一股脑把事情抖了干净。
听完后的两人突然就悟了,说这人怎么自上次上山拜香回来就变了个样一般,一天天神神叨叨没事儿还老傻笑。
整半天是红鸾星动了。
三人枯坐了将近大半夜。
最后,在小乔的怂恿……啊不,是劝说下,大乔勇敢的去追求幸福了。
带着一堆珠宝首饰,衣衫鞋履,琴弦都没给放过,拆下一并带走。
看着滚滚车轮,阿虞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
她听到小乔开口说道:“阿虞,我决定替长姐嫁给魏劭”。
预感成真了,阿虞抿着唇,“女郎有决定了就好”。
小乔扭头看着她,“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朋友,阿虞,我们是朋友的,对不对?”。
阿虞抬眸跟她对上,抿着唇没说话,小乔继续淡笑道:
“以后唤我名字就好,我希望在我想要说心里话的时候,能有个人陪着我,而那个人最好是你,当然,若是你需要倾听者了,我也会一直在”。
“阿虞……去往巍国的路,隔着黄河,山高水远,我希望我们一起并肩,风雨无阻”。
“自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我同样会安排好你,去跟着伯母就挺好,我跟长姐都离开了,有你陪着,我也能安心些”。
阿虞挖空脑袋回想了一下,小乔的确从来没有把她当过一个奴婢,除却最开始那一两月会让她干干活。
后边就再没有了,她住的地方都是她跟大乔的隔壁。
都有点像这个家的半个女郎了。
阿虞看着地上的车辙印,心口处突然就有些闷闷的。
次日一早,乔家不出意外的炸了锅,一家子找了三天无果后,小乔才慢吞吞拿出迟来的留书。
乔越一看天塌了,地陷了,崩溃了,发出土拨鼠尖叫。
几口人在大厅里转来转去没头苍蝇一样乱蹿。
最后张浦在小乔的无形引导下提了代嫁的主意,乔越想都没想欢天喜地。
每一个人询问谁的意见,那是上下一心,热火朝天忙碌起了送嫁之事,
大小乔的嫁妆本身就早预备好的,很是丰厚,现如今大乔这么一走,乔家干脆把两份并做一份。
出嫁这天,城内处处张灯结彩,街道上红毯铺地,百姓们夹道相送,嫁妆迤逦绵延数里,婢仆,卫士者众,场面蔚为壮观。
小乔一袭盛装,手上端着属地磐邑,身旁陪着奶娘春娘,陪嫁小桃,小枣,以及阿虞。
坐在马车上,阿虞深深觉得自己就是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开始飘,再一吹,接着荡。
处处无家何处为家。
这才安生一年多啊,就又开始了新的流浪,且这回去就真的是迷雾重重,生死难料。
途中约莫半月的时间,阿虞啃饼都快啃吐了,终于让他们到达了辛都城外。
彼时的边州旗帜早被换下,亦或者说早被换回了它该插的那杆。
风中摇曳着的,是个大大的巍字。
城楼上,垛台口处,一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正弯弓射箭,看方向,瞄准的是她们这辆婚车。
阿虞陪同在侧,已经开始冒冷汗,小乔其实也不好受,握着阿虞的手心都带了些许粘腻。
两人一时竟都有些不知是谁更怕些。
另一头,男人在一旁军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开始犹豫起来。
公孙羊放大招:“不费一兵一卒可得磐邑,此等好事,主公三思啊”。
魏劭吃了秤砣铁了心肠,公孙羊再接再厉:
“巍国连年征战,早已人困马乏,即便再如何兵力强盛,也需要休养生息”。
魏劭神色微动,公孙羊做最后收尾:
“秧水十分色,双姝占八分呐,这双姝,指的就是乔家的两个女儿”。
魏梁挺着肚子,“这乔女的嫁妆,这么霸道~”。
魏枭接过弓箭,本是神色如常事不关己,却在视线下飘的一瞬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帮腔:
“主公,军师言之有理,不若先放她们进城,且待谈判过后再做打算”。
魏劭不甘,但左右都在劝,他也不是真听不进去话的领导。
“让他们进来吧”。
得了令的公孙羊即刻道:“开城门!”。
三日后,会馆,双方婚使议亲中。
张浦同公孙羊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阿虞听着都头疼心累,小桃有些疑惑,“女郎,这在哪儿成婚不都是成?怎么这两都快打起来了呢?”。
小乔看了阿虞一眼,低声解释,“巍国主张先交磐邑印信再成婚,焉州主张先成婚再交印信”。
红帘纱窗外,一道身形在那儿定定立着,阿虞反手便轻扯了小乔一下。
后者立马会晤,小桃也紧跟着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