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美滋滋地想着领俸禄的场景,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周静姝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抿嘴轻笑,却也不点破,只是细心地为他擦干脚。
“所以啊,这礼部的差事,听着麻烦,实则轻松。”路朝歌得意地总结道:“站那儿当个门神就行了,比带兵打仗省心多了。”
“你呀!”周静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就算是个门面,也得有个门面的样子。好歹是代表大明脸面,接待礼仪、会谈分寸,总不能真的一问三不知,全丢给秋大人吧?你要多去了解一些才是。”
“知道知道,夫人放心。”路朝歌揽过周静姝,“明天我就去找秋老头取取经,保证不给你丢人,也不给大哥掉链子。”
一夜无话。
翌日,路朝歌果然一大早就溜达着去了礼部衙门。礼部尚书秋玉堂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哼了一声:“稀客啊!王爷不在军中操练,跑我这清水衙门来作甚?”
秋玉书和路朝歌的关系其实很不错的,只不过在衙门之内,总是要保持威严,总不能像平时一样,和路朝歌有说有笑的,那总归是不合适的。
路朝歌浑不在意,笑嘻嘻地凑上去:“秋老,我这不是奉命来给您打下手了嘛!礼部右侍郎,新鲜出炉的,我大哥新封的,您多指点。”
秋玉堂这才放下笔,看了一眼路朝歌:“陛下跟老夫通过气了。王爷,咱们丑话说在前头,礼部有礼部的规矩,接待藩属国君,更是关乎国体,您既然挂了这个职,一切行动,需得按章程来,不可……不可率性而为。”
“明白明白!”路朝歌拍着胸脯:“一切听您安排。您让我站东我绝不站西,您让我笑我绝不呲牙!我就负责……嗯,压阵!”
看他态度还算端正,秋玉堂脸色稍霁,详细给他讲解起接待流程、宴饮规格、会谈要点等等。路朝歌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直到秋玉堂提到“届时,王爷您需与两位国王同车入城,以示恩宠”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同车?跟他们挤一辆车?”路朝歌眉头皱起。
“这是规制,彰显天朝对藩属的亲近之意。”秋玉堂强调:“你是我大明的王爷,陛下最亲近的兄弟,你与他们二人同车而行,才能彰显我们大明对藩属国的重视。”
路朝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行吧行吧,规制我懂。一切按您说的办。”
“还有,这两天你就留在礼部办公吧!”秋玉书说道:“既然是右侍郎,自然有右侍郎要做的事,我一会叫人带着你在这边转转,明天早朝有些事要奏报于陛下,你也准备准备,不能什么都不干。”
“这活我没接。”路朝歌说道:“我就管接待阿史那云溪和西胡东越,剩下的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你还是找别人干吧!我可干不了这得罪人的事。”
“你得罪的人还少吗?”秋玉书笑着说道:“你就当是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你可打住吧!”路朝歌赶紧阻止秋玉书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家里还有事,你们先忙着,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路朝歌转身就往外走,那么点俸禄还想让他多干活,那不是开玩笑嘛!要不是看着这右侍郎能拿点俸禄,他来都不愿意来啊!
秋玉书看着路朝歌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礼部左侍郎范正德正好走了过来。
“秋大人,这是笑什么呢?”范正德问道。
秋玉书用下巴点了点还没离开礼部衙门的路朝歌:“我们的傻王爷,被陛下耍了还挺开心。”
“这王爷怎么走了?”范正德看了过去:“这不是履新右侍郎了吗?怎么不留在此处公干?”
“你还指望着他能多干活?”秋玉书笑着说道:“他留下来只会给我们找麻烦,就他那个性格,有些事要是让他知道了,不知道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路朝歌出了礼部衙门,一路晃晃悠悠的去了户部那边,他狗狗祟祟的进了林哲言办公的地方,就看见林哲言在算着什么东西,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你没事来我这里干什么?”林哲言现在可不太想看到路朝歌,这次西征说良心话收获相当不小,可是和未来要在西域的投入相比,真的有点不够看。
“你好像不是很想看见我啊!”路朝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好歹这次西征我带回来了大量的金银,你怎么也要给我点好脸色看吧!”
“那你知道未来在西域要投入多少钱吗?”林哲言将一个账本扔给路朝歌:“你自己看看吧!明年一年就要给西域那边划拨七千万两,这还是最少的预算,你来跟我说说,这七千万两我去哪找来?”
“大明现在很穷吗?”路朝歌皱了皱眉,他虽然不管大明的财政,但是大明绝对不会穷,有林哲言这个活财神坐镇户部,大明怎么可能穷。
“不是穷,大明从来都不穷。”林哲言说道:“只是,这一年多了七千万两的开销,你知道我得挨多少累吗?”
“那你怎么不算税收呢?”路朝歌说道:“西域那边每年的税收肯定达不到七千万两白银,但是每年的投入也会逐步减少,早晚都能赚钱的。”
“早晚是什么时候?”林哲言看着路朝歌,他知道路朝歌肯定知道更多赚钱的办法,他原本是想直接去找路朝歌问的,结果转念一想,若是他太主动了,就让路朝歌把他拿住了,到时候保不齐又要搭点什么进去,索性他就等着路朝歌自投罗网,他从不担心路朝歌会不过来。
“两三年之内想从西域多赚钱可能性不大。”路朝歌看了一眼账册,就将账册放在了案几上,这东西他也就能看懂:“你知道,经营一个地方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非是进行一种大规模的掠夺,可那不是我想要的,西域是个好地方,需要我们慢慢经营。”
“我要赚钱。”林哲言说道:“对于怎么经营西域,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现在需要更多的银子,明年大明的开销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不管是西域还是泉州,银子少了你觉得这两件事能干的成吗?”
路朝歌看着林哲言那副“地主家也没余粮”的愁苦表情,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翘起了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哲言啊,你这脑子,钻钱眼里去了?光看见往外淌的银子,就没想想怎么让西域自己生出金蛋来?”
林哲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的王爷,我的财神爷!您站着说话不腰疼。生金蛋?拿什么生?西域那地方,刚打完仗,百废待兴,人心未附。商路是通了,可规模有限,税收那点钱,塞牙缝都不够!你要搞大规模屯田,兴修水利,建立驿站,派驻官吏,安抚流民……哪一样不是吞金兽?七千万两只是打底!你告诉我,这金蛋的母鸡在哪儿?”
“母鸡?嘿嘿,”路朝歌放下茶杯,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了那种林哲言非常熟悉的、带着点狡黠和兴奋的笑容:“母鸡遍地都是,就看你会不会抓,敢不敢抓了。你只想着朝廷投钱,就没想过让全天下,甚至让西域本地人,抢着把钱扔进来?”
“哦?”林哲言深知路朝歌看似惫懒,实则胸有丘壑,尤其是在这种“搞钱”和“打破常规”的事情上,往往有惊人之语。他立刻收起了抱怨的神色,正襟危坐:“那我今天倒是愿闻其详。”
路朝歌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那套独特的“西域快速致富经”:“第一招:借鸡生蛋,搞“特许经营权”拍卖。”
“首先,咱们得明白,朝廷,尤其是你户部,不能把所有担子都自己扛。你得学会‘借力’。”路朝歌手指敲着桌面:“西域刚平定,最值钱的是什么?是那些无主的、或者从贵族手里收缴上来的资源!比如……玉山、金矿、盐湖,还有那些水草丰美的牧场!”
“你的意思是……卖掉?”林哲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说道:“这可是战略资源,岂能轻易予人?朝中那些御史言官的口水就能淹死我们。”
“谁说要卖了?”路朝歌一副“你太死板”的表情:“咱们卖的是‘特许经营权’!期限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谈。比如,霍拓国那边有座玉矿,咱们划定范围,公开拍卖开采权。要求嘛,中标者必须雇佣一定比例的本地百姓,必须向朝廷缴纳不低于产量两成的玉石或者等值钱财作为矿产税,开采技术必须符合朝廷定的规矩,不能涸泽而渔。最重要的是,开采出来的玉石,必须优先以优惠价格卖给朝廷指定的商号,或者由朝廷抽买一部分。”
路朝歌越说眼睛越亮:“你想想,那些大明的富豪,听到这个消息不得疯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们为了拿到开采权,愿意付出的前期资金,就是我们的第一桶金!这笔钱,立刻就能投入到基础建设里去。而且,他们自己去经营,自己去管理,朝廷只需派几个矿监监督收税,省心省力,还凭空得了大笔进项和稳定的税源。这叫‘空手套白狼’……不对,这叫‘资源换发展’!”
林哲言听得目瞪口呆,仔细一想,却觉得大有可为。这确实比朝廷自己组织人力物力去开采要高效得多,风险也转移了大部分。他喃喃道:“此法……似乎可行。只是,需制定极其严密的章程,防止奸商舞弊,或是与当地官吏勾结,损公肥私。”
“规矩你们来定,我大哥点头就行,这个黑脸我来唱!”路朝歌拍胸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种事上伸手,你看我收不收拾他就完了。正好,我这礼部右侍郎的闲职,也需要点‘业绩’震慑一下宵小。”他这话说得杀气腾腾,显然已经把某些潜在的不法商人当成了自己立威的工具。
“你继续说。”林哲言知道,路朝歌还有东西没说:“你都有第一招了,肯定还有第二招吧!”
“这第二招可就有意思了。”路朝歌瞟了一眼已经空了的茶盏,示意林哲言赶紧给他倒茶。
“来人,给我们的王爷上茶,上好茶。”林哲言赶紧喊道:“把陛下给我的贡茶拿出来,给我们王爷沏上。”
“这还差不多。”路朝歌笑了笑:“第二招:筑巢引凤,建“丝绸之路特区”。”
“光有资源还不够,得把商业彻底盘活。”路朝歌继续他的宏图大略,“我建议,在霍拓国原有的基础上,建设十数个交通枢纽,划出特定区域,设立‘西域贸易特区’!”
“特区?”林哲言对这个新词感到好奇。
“对!特事特办!”路朝歌解释道:“在这些特区内,实行特殊的税收和政策。比如,对所有过往商队,头三年免征关税,只收取少量的市场管理费和卫生费。鼓励各国商人在特区内置业、开设货栈、甚至建立手工作坊。”
“更重要的是。”路朝歌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机密,“在这里,允许使用金银直接交易,甚至可以探索由户部牵头,发行一种专门用于西域贸易的‘银票’,与大明银票区别开来,确保币值稳定,信用可靠。方便大额交易,吸引那些带着巨款来的西方商人。”
“另外,在特区内设立‘仲裁所’,由朝廷官员、德高望重的番商、汉商代表共同组成,快速处理商业纠纷。公平、公正、公开!要让所有商人觉得,在这里做生意,安全、方便、有利可图!”
路朝歌描绘着蓝图:“只要特区建起来,名声打出去,你信不信,全世界的商人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涌过来。到时候,仅仅是特区内的店铺租金、管理费、以及恢复征收的商业税,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商业繁荣了,我们之前拍卖的那些玉石、金银、皮毛、牲畜,还愁卖不上价钱吗?你还用愁银子吗?”
林哲言已经被这个“特区”构想深深吸引,他快速心算着其中的利益,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若真能如此……确实是一条活水之源!不仅能赚钱,更能牢牢掌控西域的经济命脉,使其与中原紧密相连。”
“如此一来,钱你赚到手了。”路朝歌说道:“地方的稳定性也上去了,还能提供很多很多就业岗位,流民也算是安置完毕了,我靠……一举好几得啊!”
“朝歌,咱俩认识十多年了吧!”林哲言拿起茶壶给路朝歌倒上一杯:“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当年我爹娘的仇也是你帮我报的,我也一直没好好感谢你,今天中午我做东,咱们醉仙楼,不醉不归。”
“你跟我说话呢?”路朝歌轻笑一声:“跟我不醉不归,我什么时候喝醉过?你林哲言打的什么算盘,我路朝歌不清楚,你不就是觉得我今天说的好不够多嘛!这种为了大明好的事,你觉得我会藏私吗?”
“既然你不藏私,那就多说一些吧!”林哲言放下茶壶:“若是真的能让国库少出钱的情况下还能有大量的进账,我林哲言给你磕几个都不是问题。”
“我用得着你给我磕头?”路朝歌说道:“我都担心,你前脚给我磕了头,后脚你管我要红包,我现在穷的叮当乱响,可没银子给你。”
“那你就赶紧说说。”林哲言现在有一种求知若渴的感觉,路朝歌总是能给他带来数之不尽的惊喜,他虽然是个商业奇才,但是有的时候很多想法,他从来都没想到过。
而路朝歌知道这些,可不是他的功劳,他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数千年的智慧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把林哲言仍在路朝歌那个时空待一段时间,林哲言一定比路朝歌更优秀,毕竟相比于领兵,做生意这一层上,十个路朝歌都不如一个林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