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嘉园小区十三号楼。
刘满堂蹲在厨房的垃圾桶旁，手里捏着一把鲜嫩的韭菜，正慢悠悠地摘着。
老伴秦素芬说，中午女儿可能会带小陈回家吃饭，这可是人家第二次上门，所以今天这顿饺子必须多放点肉，哦对，还得喝酒！
想到这儿，刘满堂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客厅的挂钟“铛铛铛”敲了十下，他忍不住心里嘀咕：“买个肉还能掉沟里去，这都大半天了，咋还不回来呢？”
他放下韭菜，起身趴着窗沿往楼下张望。
楼下广场上，几个跳完广场舞的女人正围在一起聊天。
刘满堂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见着老伴儿的影子。
防盗门“咔哒”一声响，秦素芬闪身进来，气喘吁吁地，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似的。
“慌里慌张干啥？肉呢？”见女人两手空空，刘满堂有些不满。
秦素芬捂着狂跳的胸口，喘了几口气才开口：“先别说肉了……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谁呀？”刘满堂走回厨房，继续摘韭菜。
“牛立宝那个干儿子呀，叫什么什么涛的！”
“咋啦？他杀人放火了？”刘满堂头都没抬。
“你能不能别抬杠？”
秦素芬瞪了他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 “我看见他上了一辆豪车，好像叫什么八盒，听说好几百万呢！”
“那叫迈巴赫！”
刘满堂嘴角一抽，“不就坐个车吗，有啥大惊小怪的？别整天跟那帮老娘们儿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头，讨人厌知道不？”
“你个老东西，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秦素芬气得直跺脚，“那姓于的，就是个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无业游民，一没工作二没人脉，他凭啥能坐那么好的车？”
“那你到底啥意思？”
“你想想，普通老百姓谁能一下子拿出几百万买个车？《今日说法》里那些骗子，不都把骗来的钱恶意挥霍吗？这几天社区一直在做反诈宣传，你脑子咋就转不过弯呢？”
秦素芬越说越激动，好像只有她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刘满堂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小子在网上骗钱？
“肯定的呀……要不咱赶紧报警吧。万一是真的，咱也算为民除害了！”
秦素芬声音高亢，仿佛自己已经成了正义的化身。
“那万一不是真的呢？”刘满堂皱了皱眉，“咱可把牛立宝给得罪了……”
“不是真的又能咋，他还能吃了我？”秦素芬一摆手，催促道，“你赶紧打110！”
刘满堂拿起手机，刚要拨号，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思忖了一下，直接打给了牛立宝。
电话响了几声，那头传来牛立宝懒洋洋的声音：“喂，老刘，啥事？”
“老牛，你那个干儿子最近忙啥呢？”刘满堂试探着问。
“我干儿子啊，他天天可忙得很，用不着你瞎操心！”
“他是不是买了一辆迈巴赫？”
“买了吗？也许吧！反正我干儿子不差钱……”牛立宝哼了一声，“哎你个老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你干儿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他哪来钱买几百万的车？”
刘满堂顿了一下，语气严肃，“我怀疑他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赶紧问问。不然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少在这儿装大尾巴狼，我干儿子啥品行我比你清楚！”
电话那头的声音嗡嗡的，像钢钉一样敲进刘满堂耳朵里。
“你个老家伙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长着一副歪歪肠子蛐蛐心，一见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就羡慕嫉妒恨了？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说完，牛立宝“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刘满堂拿着手机，表情僵硬，半天没回过神来。
“牛立宝咋说的？”秦素芬凑过头问。
“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刘满堂一腔怨气全泼向了秦素芬。
“你个老东西吃枪药了，冲我发什么火？你不打我打！”秦素芬抢过刘满堂的手机，就要拨打110。
“打什么打？”
刘满堂一巴掌将手机扇到了地上，声如惊雷，“还吃不吃饭了？买肉去！”
看着地上的手机屏裂成了蛛网，秦素芬捡起放到桌上，默默走出了屋门。
一小时前，西林大学家属区。
一对老夫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徐蓉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的水果刀灵巧地转着圈，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下来。
\"爸妈，你们尝尝这个苹果，比上次买的好吃多了。\"
她将切好的苹果片递到老人手里，笑意盈盈。
看着徐蓉进到厨房给儿子帮忙，丈夫满意地点点头，可妻子脸上却浮现异样。
油烟机呼呼的响着，满头大汗的鲁飞拿着锅铲，正将红烧鱼翻面。
徐蓉将一个光洁的鱼盘放到案板上，动作轻柔，看向鲁飞的眼神却冷如寒霜。
四双碗筷摆好，几道硬菜上桌。
老爷子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手机上的新闻热点，鲁飞应和着老爸说的趣闻，偶尔又会嘻嘻哈哈地争辩几句。
老太太将半碗鱼汤，推到徐蓉面前，\"蓉蓉，这鱼头汤要趁热喝……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得多补补。\"
\"谢谢妈。\"徐蓉接过碗，吹了吹飘起的小葱花，抿了一小口。
\"最近孕吐得厉害吗？\"老太太看着徐蓉，满眼关切。
徐蓉筷子顿了顿：\"好多了，就早上有点反胃。\"
\"是吗？\"老太太眯起眼睛，\"我怀飞子那会儿，吐到五个月呢。\"
徐蓉笑了笑没接话，桌下的手攥紧了餐巾纸。
临走时，老太太突然叫住了后面的鲁飞：\"飞子，屋里还有袋退休办发的好米，你带回去给蓉蓉煮粥喝。\"
鲁飞转身进屋拿米袋，徐蓉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
等儿子提着米袋出来，老太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飞子，妈问你，蓉蓉最近有没有去做过产检？\"
\"我……实验室最近忙，我也没注意，不知道她去没去。\"鲁飞眼神飘忽，手里的米袋差点掉地上。
“这么大的事，你做丈夫的居然不知道？”老太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俩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们？\"
“妈，你想哪儿去了？我明天就把蓉蓉的产检单拿来给你看，行了吧？”
老爷子在沙发上插嘴：\"哎呀，他俩都是成年人，孰轻孰重分得清，你就甭跟着操心了。
\"你懂什么！\"老太太瞪了丈夫一眼，转头对儿子说：\"我看蓉蓉这腰身，根本就不像怀孕，你回去好好问问她。\"
鲁飞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知道了妈。\"
他拎着米袋下楼，直觉两腿发虚，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被一点点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