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缓缓停在县公安局门口,刘超英等人下车后,径直朝着公安局办公室。办公区颇为安静,只有几只调皮的麻雀在大院里漫无目的觅食,撞着运气。
刘超英到公安局后,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位公安中层干部陆陆续续围拢过来,脸上带着恭敬又有些尴尬的笑容。
刘超英在简单了解会场的情况后,内心的不满瞬间涌上心头。他在心中暗暗咒骂:“不过是一个市政法委的办公室主任,竟然端着这么大的架子,还声称要调整什么政委,简直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太目中无人了!” 但他也明白,此事是县委政府亲自交办的任务,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直接表露心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 12 点半,万金勇才陪着众人结束问话,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此时,万金勇出门就看到刘超英穿着一袭笔挺的中山装,正与两三位公安干部站在一旁抽烟交谈,赶忙跑到孙主任跟前,满脸堆笑地介绍道:“孙主任,这是我们县常务副县长,刘超英同志啊!刘县长是专门来请您吃饭的。”
孙主任听到介绍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主动迎上前去,与刘超英握手。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之后,众人分乘四辆汽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县委招待所驶去,准备享用午餐。
与此同时,在东洪县的一处偏僻餐馆,杨伯君正带着工作组的几个同志,再次来到石油公司下属的钻采厂和炼化厂。钻采厂里,抽油机器轰鸣作响,巨大的钻井设备矗立在空旷的场地中,工人们在寒风中忙碌地工作着,将地下的石油一点一点地抽出。而炼化厂里,管道纵横交错,各种复杂的设备有序运转,工人们专注地操作着仪器,将抽出来的石油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反应进行提纯,加工成汽柴油。
相比于销售公司,钻采厂和炼油厂的工作环境异常艰苦,工人们不仅要承受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还要面对恶劣的工作条件,然而他们的工资待遇却是整个石油公司体系中最低的。采出来的油原原本本地通过管道运输到炼化厂,炼化厂经过加工后,就交给运输车队,拉到各个加油站进行销售。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见钱变现的环节只有在销售渠道,在炼化厂和钻采厂,工人们只能看到原油和成品油的流转,却看不到实实在在的金钱收益。
钻采厂和炼化厂的领导与杨伯君围坐在一个略显简陋的包间里,桌上摆放着几盘简单的菜肴和几瓶白酒。杨伯君端起酒杯,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大声说道:“县委政府非常的关心咱们炼化厂和钻采厂,以后,这两个厂是要留在咱们县里的,不能把咱们钻采厂和炼化厂的名声搞坏了,所以大家也要支持县委政府的工作呀!”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恳切和期待,眼神坚定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钻采厂和炼化厂作为县石油公司的下属二级分公司,两家公司的领导在县里面也有一些人脉资源,但是与县委政府领导的关系,自然就没有正科级的公司领导那般亲近。如今,杨伯君以县长秘书、县政府督查室主任的身份,兼任石油整队领导小组的副组长,这无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与领导拉近关系的绝佳机会。众人听了杨伯君的提议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期待。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如果说石油公司的工人还要闹,这炼化厂和钻采厂的工人也要团结起来,共同反对这石油公司机关的人给政府制造麻烦,以此来向县委政府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众人带着恭维,一再表态,将支持杨伯君,坚决维护石油公司的名声,这让杨伯君多少有了几分成就感。酒桌上言语中,也是多了几分感触,说道:“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最看不惯的啊,就是走后门嘛耍特权,凭什么有钱就可以调到省公司,这胡玉生,就是乱搞,我看挨了一枪也是活该,这个沈鹏那里还有领导干部的样子,活脱脱的不学无术的流氓一个嘛……
中午时分,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室的桌面上,暖洋洋的,倒是十分惬意。吃过午饭之后,毕瑞豪提前来到了 我的办公室。笑容是杨在脸上,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下午,他将与东洪县的几家银行签署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四家银行共支持 400 万元的贷款,这笔资金对于毕瑞豪的坤豪公司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用于搞经济建设,建设一个现代化的标准企业。
我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毕瑞豪,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县委政府这次出面促成了这次合作,基本上你后续的建设资金就全部到位了,你要抓紧时间做好建设呀,可别辜负了县委政府的期望。”
毕瑞豪连忙点头,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容,激动地说道:“县长,你放心吧,这个啊我们呢都已经开始订购设备了,东洪和东原都是农业当家。县长,我在农业这行给你了几年,我有心得,这一个行业,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的。我以前的那种打擦边球的掺混肥也是没办法,没有设备干不了复合肥,我们这次是要生产正儿八经的复合肥。这其中啊,少不了县委政府的照。真的太感谢县委政府的支持了!”
我想起前两天去环美公司遇到的本地地痞流氓干扰施工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便关切地与毕瑞豪交代道:“毕老板,你在施工的过程中啊,有没有困难啊?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县委政府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毕瑞豪听后,摆了摆手,轻松地说道:“县长,我们没有什么困难,这个我们是请了这个临平县的建筑公司来帮我们做厂房的主架构,至于什么边角料的围墙啊,大门啊,就由咱们这个东洪县的施工队来。这样安排,既能保证工程质量,又能照顾到本地的施工队伍,一举两得。”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地说道:“啊,这么一个工程,人家连主体工程都能给你干起来,你何必再找另外一支施工队呢?这样不是显得有些麻烦吗?”
毕瑞豪笑了笑,神情十分隐晦地说道:“县长,你呀,不了解基层疾苦啊,这工程买卖确实是我说了算,这么大的工程,我拿给谁做?那确实是我的权利,但是这个工程上啊,我呀,还要考虑,不能得罪人,要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在基层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得罪了哪一方都不好办啊。”
我带着一分的不解,追问道:“毕老板,你说这话我有点没听懂啊,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那你到底是要照顾谁呀?你这是明显的把这个围墙大门的工程单独拿出来了吗?靠你在东洪县的人脉,难道还要有怕的人不成?”
毕瑞豪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县长,你说怕倒也谈不上怕,但是呢,有些事情能够用钱解决的,我何必去动用我的社会关系呢,不就是一些村里的干部,一些社会上的流氓啊,想捞点好处吗?我把这些基础的工程拿给他们,有人吃肉有人喝汤嘛,不过啊,我拿出去的都是边角料的工程,真正影响质量的,都是我亲自把关。说完之后毕瑞豪无奈一笑,县长啊,这里面很复杂,都是一些人情世故,细说起来没有意思,算了算了。”
我心里清楚,民营企业发展起来十分不易,在基层的环境中,方方面面如果照顾不到,都有可能遇到各种麻烦,被人使绊子、制造障碍。于是,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基层的歪风邪气,该斗争的就要坚决斗争! ‘我们作为党的干部要敢于担当’! 你也不能总想着‘破财免灾’,这助长了歪风邪气,破坏了公平正义! ‘群众路线’不能丢, 但也要依法办事,维护正常的生产经营秩序! 对于那些无理取闹、敲诈勒索的,要坚决依法处理,县里不会做‘老好人’! 县委政府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有什么困难,按组织程序,实事求是地反映! 。”
毕瑞豪苦笑一声,知道有些事,还是牵扯到上面的领导,不然有些人是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但这话题自然是不好点破。毕瑞豪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县长啊,算了,何必去得罪土地爷们,这活拿给谁,他们都要挣钱,挣多挣少,也就是差个三五万的,影响不大。我把这个工程啊,拿给村里的支书,拿给村干部,他们有个好处,我呢,就少和群众打交道,这中间那很微妙。我这把钱一拿的施工啊就顺利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啊,如果这施工不拿给他们,每天都有老头老太太让我赔他们的鸡呀鸭呀的,我能怎么办?和这些人打交道时间成本太高了!”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充满了无奈,疑惑地说道:“这和鸡和鸭又有什么关系呢?怎么会这么离谱?”
毕瑞豪苦着脸解释道:“哎呀,我们刚施工放了会鞭炮,就有群众来找我们,说他们家的母鸡不下蛋啊,是被鞭炮吓的。县长啊,一个 70 多的老太太,我能怎么办?这事儿还只有村上办吗?这些人就是想借此机会讹点钱,不给钱就闹事,我们根本没办法。”
我心里暗道这真的是人老了,耍起无赖来,那比年轻的无赖还要难缠复杂一些呀,这倒也是基层的一种生存法则和政治生态。看来这环美公司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我随即说道:“毕老板啊,环美公司是县里招商引资的企业,老板呢是我的战友,我们关系很好。你呀,是本地人,你们两家的厂房又挨着你呀,施工的时候多打打招呼。你说道有些道理,但是呢,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能纵容。有些人你越纵容他,他越蹬鼻子上脸,到时候反倒是你要受到更大的拖累。在原则问题上,一定不能让步。”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毕瑞豪起身准备出门准备开会,就在这时,刘进京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说道:“县长,我要给你汇报个工作呀!”
刘进京没有丝毫的客气,他大步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神情严肃地说道:“县长啊,现在是有这么个情况呃,我今天上午再给几位人大的副主任谈关于这次人大会的事,这个田嘉明公安局长的事情,他的事儿现在麻烦大了!”
我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说道:“先别急,慢慢说。”
刘进京略显苦涩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说道:“我今天上午开党组会,要统一思想,马上要选举了,我肯定要实现组织意图嘛。大家对杨明瑞,黄修国,马立新都比较赞同,但是大家对田嘉明升副县长,公安局长的事情都持反对态度,也不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搞鬼,形势对田嘉明很不利啊!”
听完之后,我的心里就知道明显的是一种集体性的排外行为,我气愤地说道:“进京,组织上选你当人大主任,那就是看中了你在这个东洪县的威望和影响力啊,这些事情。明显的是有人在搞非组织活动嘛,明显的就是要给县委政府打擂台,目的是让市委县委和政府下不来台,这个时候就要考验你。处理和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了。我们绝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得逞!”
刘进京点头说道:“县长,这些您都不用说,到底我都知道,我呢,也一直在给几个副主任做工作,但是呢这几个副主任呢都是东洪县的老人儿啊,平时里呢都是好好先生,真的需要他们投票的时候啊,嗨,他们还就拿捏起来了,几个人意见很一致,都说田嘉明担任公安局长,条件还不成熟,他们也不知道被谁给做了工作了,就是不肯松口。”
我不满说道:“条件还不成熟,是政治上不成熟,业务上不成熟,还是能力上不成熟啊?怎么他们一个不成熟就不成熟啊?进京啊,如果是这样的话,组织上可是保留调整人大副主任的权利啊,不能让他们这么肆意妄为!”
刘进京说道:“县长,你调整一个调整两个都无所谓,但是六位副主任全部提出反对意见,咱们总不能把这六个副主任全部都调了吧?如果这么一调,新上来的人难道就能支持县委政府的工作吗?朝阳县长啊,我也征求了一些人大代表的意见,这些人大代表也被人做了工作了。他们也提出一致的意见,说田嘉明还不成熟,说法都是一样的啊,明显的是一个人在从中作梗吧。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我们必须小心应对啊!”
我心里听完之后暗道,这自然是胡延坤干的,或者说这不只是胡延坤干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动这么多大代表一起来投反对票,这绝非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能量,看来这个所谓的东洪八贤里面有几个人,至少扮演不光彩的角色。
我心里琢磨着,这是一个必须要面临的法律问题和程序问题。如果县人大上会通不过,反而让田嘉明丢人了。县委政府和县人大无法向市委组织部,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交代。政治影响不堪设想!
刘进京试探性的说道:“县长我提个建议,关于田嘉明的事情,我们再放一放。先把条件成熟的同志调整上来,你看现在县政府的工作名不正言不顺的,原本应该赔六位副县长,那现在真正在任在职工作的那仅有两位嘛,焦杨去了组织部之后,她的工作也需要尽快叫出来,所以县长这个事啊,拖不得了。我们不能因为田嘉明的事情,影响了整个县政府的工作运转啊!”
我略带严厉的说道:“进京啊,让田嘉明出任公安局长,副县长,不是我的个人意见,这是市委,市委组织部交给东洪县的一项政治任务,这是组织的意图啊,如果我们连组织意图都实现不了,进京同,您觉得咱们这个班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们必须坚决贯彻组织的决定,不能有丝毫的退缩!”
刘进京说道:“那是自然嘛,但是现在啊。有人就是找到了这个漏洞,找了这个空子,故意的给县委政府难看,给嘉明同志难看呀,当然也给我刘进京难看。”
我心里暗道这个时候打蛇就要打七寸,既然胡延坤是再逼我出手,这看来这仅将他的儿子调职调整还不够,必须要找到他们违法犯罪的铁证,直接丢进监狱,要斗争那只有斗到胜利为止。
我感慨道:进京同志,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啊!现在有人搞非组织活动,串联人大代表,搞一致反对,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任人唯贤’还是‘任人唯亲’?这是两条路线的斗争! 六个副主任集体反对? 这恰恰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嘛! 背后有没有‘小集团’、‘小山头’在作祟? ‘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绝不能妥协! 就算暂时通不过,田嘉明同志也要以党委书记身份主持工作! 同时,要深挖根源,彻查到底! ‘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东洪的发展,绝不能再被这些害群之马拖了后腿! 稳定是前提,改革是动力,发展是目的, 但不铲除这些阻碍发展的毒瘤,东洪就没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