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安静得可怕。
楚啸天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节哀。”
“我不需要节哀。”林婉清抬起头,眼中全是恨意,“我要楚志强付出代价!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牢底坐穿!”
楚啸天把U盘装进口袋,淡淡道:“我会考虑的。”
“考虑?”林婉清激动起来,“楚啸天,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你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你母亲被赶出家门,你妹妹病成那样,这些你都能忍?”
“闭嘴!”楚啸天忽然爆发,一拳砸在桌上。
咖啡杯震得跳了起来,深褐色液体溅了一桌。
周围几个客人被吓得转过头来。
楚啸天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别拿我家人说事。”
林婉清愣住了。
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发怒。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让她后背发凉。
“对不起。”她咬住嘴唇,“我太激动了。”
楚啸天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会看完U盘里的东西。如果证据确凿,我会联系你。”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林婉清追上去,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楚啸天,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有合作才能赢!”
楚啸天没说话,径直推开咖啡厅的门走了出去。
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脑子清醒了些。
他摸出口袋里的U盘,在手心里掂了掂。
这东西是真是假,还得回去让赵天龙查一查。那小子以前在部队情报部门待过,这方面是行家。
而且,林婉清这个女人也不简单。
她调查楚氏这么多年,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势力。否则凭她一个律师,怎么可能拿到公司内部的财务记录?
楚啸天眯起眼睛,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天龙,查个人。林婉清,京城有名的律师。把她这五年的行踪全部查清楚,越详细越好。”
“明白!”电话那头赵天龙应得干脆利落。
挂断电话,楚啸天抬头看向天空。
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要下雨。
他想起林婉清说的那些话——十几条人命,一百万封口费,跳楼自杀的父亲。
楚志强,你真该死。
楚啸天走出咖啡厅,寒风灌进衣领,冷得刺骨。
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刚拉开车门,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赵天龙打来。
“楚先生,查到了!林婉清这五年一直在暗中搜集楚志强的罪证,背后有京城林家支持。她父亲林建国当年确实在楚氏工地出过事,档案里有记录。”
楚啸天眉头一皱:“林家?京城四大家族的林家?”
“没错。不过林家现在已经没落了,当年就是被楚志强联合其他家族打压下去。林婉清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考上法律系后才被林家认回去。这女人很记仇啊。”
楚啸天冷笑一声:“记仇?她父亲跳楼自杀,她能不记仇吗?”
赵天龙那边顿了顿:“楚先生,这女人不简单。她这些年接手的案子全都赢了,在律师界很有名气。而且她跟检察院的几个人关系不错,万一真把证据交上去——”
“我知道。”楚啸天打断他,“你继续盯着她,看看她最近还有什么动作。”
挂断电话,他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林婉清这步棋走得很妙。
她知道自己恨楚志强,所以主动送上证据,摆出合作态度。但她真正想做什么,还得观望。
毕竟,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出租车在楚家老宅门口停下。
楚啸天下车时,看见门口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是李沐阳。
这家伙穿得人模狗样,手里还拎着个精美的礼盒,脸上挂着那副虚伪的笑容。
“啸天!好久不见!”李沐阳热情地迎上来,伸出手想拍他肩膀。
楚啸天侧身避开,冷冷道:“有事?”
李沐阳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看看你妹妹。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营养品,对身体虚弱的人很有效。”
说着把礼盒递过来。
楚啸天扫了眼那盒子,没接。
“不必了。我妹妹的事不劳你费心。”
李沐阳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维持着笑容:“啸天,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朋友?”楚啸天嘴角扯出一丝讥讽,“当年我爸出事,你李家第一个撤资,害得楚氏差点破产。现在跟我谈朋友?”
李沐阳脸上挂不住了。
他咬咬牙,把礼盒往地上一扔:“楚啸天,你别不识抬举!我爸让我来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楚家大少爷吗?没了家产,你算什么东西!”
楚啸天眼神骤冷。
他上前一步,抓住李沐阳的领口,力道大得让对方脸色发白。
“说,谁让你来的?”
李沐阳被掐得喘不过气,拼命拍打楚啸天的手:“放……放开我……”
“说!”楚啸天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李沐阳脸涨得通红,终于憋出几个字:“是……是楚志强……他让我来……来试探你……”
楚啸天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楚志强开始坐不住了。
他松开手,李沐阳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滚。”楚啸天居高临下看着他,“回去告诉楚志强,他做过的事,我迟早会一笔一笔算清楚。”
李沐阳爬起来,狼狈地逃走了。
楚啸天捡起地上的礼盒,掂了掂分量。
呵,营养品?
鬼才信。
他撕开包装,里面果然藏着个窃听器。
楚啸天捏碎窃听器,碎片从指缝滑落。
李沐阳这种小角色,不过是楚志强伸出来的触角罢了。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
他推开老宅的门。
院子里种着几棵梧桐树,秋风吹过,黄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楚小雨坐在轮椅上,正看着手机发呆。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哥,你回来了?”
“嗯。”楚啸天走过去,摸了摸妹妹的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累。”楚小雨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刚才有个姓李的来找你,被我赶走了。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楚啸天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看我的眼神啊。”楚小雨撇撇嘴,“表面笑嘻嘻,眼底全是算计。我又不傻,能看不出来吗?”
这丫头倒是机灵。
楚啸天笑了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是秦雪。
“喂?”
“楚啸天,方便来趟医院吗?我找到一个针灸的老中医,或许对你妹妹的病情有帮助。”秦雪的声音清冷,透着几分紧迫。
楚啸天心中一动:“什么时候?”
“现在。那位老中医明天就要回乡下了,今晚是唯一的机会。”
“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楚啸天看向楚小雨:“小雨,哥带你去见个医生。”
楚小雨愣了愣,随即点头:“好。”
她没问为什么,也没抱怨。
这孩子太懂事了。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楚啸天推着轮椅,跟在秦雪身后,转过两个弯,进了一间诊室。
诊室里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正闭目养神。
听见开门声,老人睁开眼。
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泉,看人时仿佛能洞穿一切。
“李老,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病人。”秦雪恭敬地介绍道。
老人点点头,目光落在楚小雨身上,打量片刻,微微皱眉:“这孩子身上戾气很重。”
楚啸天心中一凛。
楚小雨从小体弱多病,医生说是先天不足。但这位李老一眼就看出不对劲,难道妹妹的病另有隐情?
“李老,您能帮她吗?”楚啸天压下心中疑惑,沉声问道。
老人没回答,走到楚小雨面前蹲下,抓起她的手腕把脉。
诊室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半晌,老人松开手,叹了口气:“这孩子的病不是天生的。”
楚啸天瞳孔骤缩:“您说什么?”
“她是被人下了蛊。”老人缓缓道,“蛊虫潜伏在心脉附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时间久了,五脏六腑都会衰竭。”
下蛊?
楚啸天脑中轰然炸开。
楚小雨从五岁起就开始生病,那时楚家还如日中天。谁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手?
“能解吗?”他死死盯着老人。
老人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蛊虫已经和她血脉相连,强行拔除会要了她的命。”
楚啸天浑身血液像被冻住。
“那就眼睁睁看着她死?”他声音沙哑。
“倒也不是没办法。”老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躺着几根银针,“我可以先稳住蛊虫,延缓发作时间。至于彻底根治……”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楚啸天:“必须找到当年下蛊的人,拿到解蛊的方法。”
楚啸天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十几年前的事,又是蛊虫这种邪门玩意儿,线索早就断了。
但他不能放弃。
“谢谢李老。”楚啸天深吸口气,“麻烦您先帮她稳住病情。”
老人点点头,让楚小雨躺在诊床上,开始施针。
银针刺入穴位,楚小雨轻轻皱眉,但没喊疼。
楚啸天站在一旁,目光阴沉得可怕。
当年害楚小雨的人,很可能就在楚家内部。
会是谁?
楚志强?还是其他旁系?
针灸结束后,楚小雨脸色好了许多,甚至能自己站起来走几步。
“哥,我好像轻松了不少。”她惊喜地说。
楚啸天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送走老人后,秦雪追上来:“楚啸天,你打算怎么办?”
“查。”楚啸天眼中闪过寒光,“不管藏得多深,我都要把那人揪出来。”
秦雪看着他,欲言又止:“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谢了。”
离开医院时已是深夜。
楚啸天推着轮椅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赵天龙。
“楚先生,林婉清又有动作了。她今晚约了检察院的王科长吃饭。”
楚啸天接起电话,声音冷静得可怕:“说详细点。”
“林律师订了香格里拉酒店的包厢,六点半准时到的。王科长开着辆奥迪,七点才到。”赵天龙压低声音,“两个人一直待在包厢里,到现在还没出来。”
楚啸天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半了。
两个多小时,能谈什么案子需要这么久?
“继续盯着,有情况随时汇报。”
挂断电话,楚啸天推着轮椅加快了步伐。
楚小雨仰头看他:“哥,怎么了?”
“没事。”楚啸天扯了扯嘴角,“哥在想点事情。”
车上,楚小雨靠着椅背睡着了。
楚啸天透过车窗看向夜色,脑海里不断翻滚。
林婉清这个时候约王科长,绝不是巧合。
王科长掌管检察院的案件审核,楚家的官司能不能翻案,他说话很有分量。
难道林婉清想私下活动?
可她不是一直说要依法办事吗?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楚啸天抱起楚小雨上楼。
刚把妹妹放在床上,手机又震了。
赵天龙发来几张照片。
第一张,林婉清和王科长走出包厢,两人有说有笑。
第二张,王科长的手搭在林婉清肩上,林婉清没有躲开。
第三张,两人在电梯里,距离近得暧昧。
楚啸天盯着照片,指尖泛白。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表面上说要走法律程序,背地里却在用美人计拉拢关键人物。
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