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密信,传至陶沐湛手中。
阅信罢,陶沐湛猛然一震。
“大事不好!”
许颖媛佯作不知。
“发生何事?”
陶沐湛神色不安,心慌意乱。
“父亲有危险。”
许颖媛愕然。
“啊?”
“哪位父亲?家父,还是公父?”
陶沐湛离座,取下衣架上一件外披,快速穿好。
“来不及细说,我去拜见父亲。”
许颖媛依计跟随。
“我也去。”
至封正台,陶沐湛夫妻,见到陶康平。
陶沐湛一五一十,禀报庄娴蕙阴谋。
“事情就是这样。”
“孩儿知晓,庄三姑娘韵趣无尽,深明父亲留恋不舍之感。”
“父亲一吻便罢,不至于酿成大错,孩儿恳请父亲,多想一想母亲,尽快割舍不义之人。”
听他描述有声有色,比说书人有趣,戚磊憋着声,在一旁偷笑。
共事多年,了解戚大人性情,陶康平一束目光,锐利而去。
对眸一瞬,戚磊连忙收起笑容,假咳几声,假装翻看册本,什么也没听见。
“咳咳咳……”
陶康平脸色,阴沉到底。
“王爷恩准假日,你不好好陪伴夫人,专程过来找我,只为说这种事?”
陶沐湛做派,刚正无私。
“是。”
“请父亲,以大局为重。”
陶康平怒喝,拍案而起。
“你简直胡闹!”
陶沐湛惶恐下跪。
“孩儿知错。”
许颖媛紧随丈夫,恭然跪好。
陶康平第一时间扶起儿媳,转而,怒目而视陶沐湛。
“谁跟你说,我和庄三姑娘一吻定情?哪个线人胡说八道?!”
满以为父亲,语出狡赖,陶沐湛愀然不悦。
“孩儿都已承认韵事,父亲一吻而已,有什么不敢认的?”
陶康平气得七窍生烟。
“是我不敢认吗?你岂敢无中生有,污蔑父亲清白?”
“是你做下荒唐事,不把媛儿放在眼里,与我何干?”
“你这么做,对得起媛儿一片真情么?!”
许颖媛急忙开口,澄清事实。
“父亲请息怒,儿媳不怪老爷。”
“正如老爷所说,此事,我有心成全。”
陶康平全然不信。
“休得为他开脱。”
“这逆子,做出这等事,就是殒一万次,也难偿还你之深情。”
陶沐湛忿忿不平。
“父亲深感颜面尽失,所以不愿认下自己所作所为,是吗?”
“磊伯父又不是外人,不可能嘲笑你,亦不可能泄露机密。父亲担忧,实属多虑。”
陶康平冤屈万分,怒火万丈。
“此为凭空捏造,我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
“你自己行恶,还要泼我脏水,我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家法,或是送交尹司台,你自己选。”
许颖媛想要告饶,不知从何说起。
“父亲……”
陶沐湛畏怯瑟瑟,怜然求助。
“磊伯父怎可作壁上观,不发一言相救?”
陶康平赫然加怒。
“陶府家事,你少攀扯戚大人,他说什么也救不了你,今日,我定要严厉处置你!”
“你选不选?不选的话,我替你选。”
戚磊光顾着看戏,若非贤侄提醒,压根想不起来讲情。
“随意动用家法,不合规矩,依我看,还是送去尹司台吧。”
“尹司台,皆是我众同僚,陶大人请放心,我会告诫他们,务必公事公办。”
陶康平睇目。
“你是说,你送他去尹司台?”
戚磊神态自如,善为说辞。
“嗯,我正巧,去那儿有点事。”
陶康平一眼识破。
“你去尹司台,能有什么事?你就知道惯着他!”
他遂即放弃尹司台一行,指着陶沐湛,直截了当下令。
“你,跪在封正台后门,忏悔示众。”
戚磊及时点明错处。
“陶大人责罚下属,总该有个理由,做局引诱庄三姑娘,说出去不太好听。”
陶康平给他一个说法。
“僭越,无礼上司,去跪着。”
陶沐湛坚持不懈劝告。
“孩儿可以受罚,惟请父亲,虑母亲感受,莫要中计。”
陶康平愈加气愤。
“我一事无为,你没有资格劝谏我,合该我示诫于你。”
“从今以后,不许再见庄三姑娘,敢不听从,我要你命!”
陶沐湛郑重其事。
“孩儿自是不会再见她,也请父亲自重。”
瞧他怎么也说不通,陶康平咬牙切齿,几近气得昏厥。
“不用你提醒,我本来就不见她。”
“这里是封正台,我以上司身份,责罚下属,谁与你论父子?!”
“出去,跪着。”
陶沐湛不服气一应。
“是,卑职遵命。”
许颖媛追出去,趁机表意关怀。
“老爷请等等,妾身陪你受罚。”
陶沐湛心里一暖。
“多谢夫人。”
历经诸事,再看夫人,他方知,真正纯洁善良之人,到底是谁。
他搀扶爱妻,防她走路摔跤,一举一动,疼惜备至。
房间内,戚磊合上册本,叙话家常般开口。
“湛儿纵然有错,也不应责罚太重,你该懂得,他是遭人算计。”
陶康平抛去一句评语。
“慈母多败儿。”
戚磊羞愤。
“你骂谁呢?我是男子!”
陶康平一边嫌弃,一边抱怨。
“瞧你周身上下,哪得一分男子气概?宠着自家闺女,犹嫌不足,把我儿子一并宠坏!”
戚磊铿锵有力,言之成理。
“孩子,生出来,不宠着,生他作何?”
“父母,理当宠爱孩子,将来孩子成为父母,一样宠着他们的孩子。子子孙孙,以此类推,这便是传承的意义。”
陶康平不予苟同。
“你这是没理硬说道理。”
戚磊送他一个白眼。
“人人都像你这般严苛,干脆不要生孩子,免得孩子受苦。”
陶康平烦躁。
“你就会斗嘴,跟女子毫无二致。”
“现在是斗嘴的时候吗?”
“湛儿失智动情,涉及朝局,你刚才没听到吗?快想想,怎么办?”
戚磊迅速拿定主意。
“还能怎么办?禀告帝瑾王。”
“你气糊涂了吧,这么简单的事,竟想不到?”
陶康平方寸已乱,如坐针毡。
“你说得简单。”
“我们归降不久,立马生事,万一王爷疑心,皇上又不容,进退无路,如之奈何?”
“湛儿韵事已成,且他评说,庄三姑娘韵趣无尽,令人留恋不舍。由此推断,他与庄三姑娘极有可能藕断丝连。你想想,以王爷视之,这事能简单吗?”
戚磊蹙眉,尤为严肃。
“以你之见,瞒下不说?”
陶康平左右为难。
“皇上意在除掉我们,即便我们不禀,王爷也会获知。”
“如何禀告,须得思虑周全。”
“前者,易志,万不得已,情有可原。今时,若再一个不慎,危及宸王殿下性命,我们身后,有何面目去见淑仪娘娘和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