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荒城的消息,便如同一块投入北荒这潭深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牵动着所有势力的神经。
赵坤,这位盘踞镇荒城,扼守粮道咽喉的枭雄,竟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没了。
这消息本身就已足够骇人,而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更让北荒各方势力,尤其是那些原本就在风家军与朝廷之间摇摆不定的将领们,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赵坤没了,意味着原本由他掌控、用以钳制风家命脉的庞大粮草,已然易主,落入了一方不知名的势力手中。
所有人都在迫切地想知道,这雷霆一击,究竟是不是风家沉寂许久后,终于亮出的兽爪?
赵坤敢这样做,无非是得到君主的承诺或者是抚持,不然怎么可能敢背叛风家军呢?
风家军大营,中军大帐。
虽是深夜,帐内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风二爷,这位以勇武刚烈着称的沙场老将,此刻眉头紧锁,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坐在下首的紫衣侯——风家年轻一代的翘楚紫衣侯,虽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冷静,但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的细微动作,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二叔,”紫衣侯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熬夜的沙哑,“镇荒城内,究竟是谁动手了?如此雷霆手段,绝非寻常势力可为。
若是我们的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谁又能调动如此力量,而不与你我通禀?”
风家暗卫,这支神秘的力量向来由家主直接掌控,其动向诡秘难测。
风二爷虽是军中主将,但对暗卫的具体行动,也并非事事皆知。
若真是风家暗卫出手,那便代表着坐镇家族本营的大哥有了新的决断,如今他大哥已经被打入天狱,可如此重大的行动,为何连一点风声都未曾透露给他们这两位在前线苦苦支撑的风家核心?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卫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名斥候单膝跪地,声音带着疾驰后的喘息,“将军,侯爷,镇荒城最新消息!”
风啸岳猛地停下脚步,虎目圆睁:“讲!”
“据城内兄弟冒死传出的确切情报,昨夜在赵府现身的,确是我风家暗卫无疑!
其行动迅捷,配合默契,绝非外人伪装。
此外……”斥候略微迟疑了一下,“天下第一药铺的车队,恰在昨日傍晚入城,此刻正停留在城西。”
“天下第一药铺?”风无痕眸光一闪,“他们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镇荒城?是巧合,还是……”他没有说下去,但帐内二人都清楚,天下第一药铺背景深不可测,其车队行走四方,无人敢轻易招惹,他们的出现,无疑给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增添了一丝诡异的变数。
但有一个重点,这天下第一药铺江湖传闻,是慕容宛如的势力。
如今慕容宛如消失,能够调动天下第一药铺的势力,也只有风子墨,或者是诸葛凤梧。
风二爷沉声追问:“还有吗?赵府现状如何?”
“赵府已被原守城士兵包围,但……但他们只是围而不攻,似乎……似乎在与府内之人进行…。”斥候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据隐约观察,府内有一位白衣少女,身份极高,甚至包括我们的一些暗卫,都对其颇为恭敬,口称……少夫人。”
“少夫人?”风二爷与紫衣侯几乎同时低呼出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诸葛凤梧!
是她,定然是她!那位实力超凡,并且被诸葛家隐藏得很深的大小姐。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亲临这北荒险地,并且……执掌了暗卫!
“是她,定然是她了。”风二爷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大哥竟将暗卫交给了她……这是彻底放权,还是另有深意?”
他心中念头飞转,诸葛凤梧的才能他从不怀疑,但此刻风家军内忧外患,强敌环伺,她如此行险,直接端掉了赵坤,固然解了粮草之危,可接下来呢?
如何应对朝廷的震怒?如何安抚乃至收服那些摇摆不定的将领?她到底想做什么?又或者说,父亲,究竟布下了一盘怎样的大棋?
信息的不同步,让这两位风家军的核心人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一丝被排除在决策圈外的无力感。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风家如今再也经不起任何大的波折了。
就在这时,帐外再次传来通报声,语气带着一丝紧张:“将军,黄将军派来的使者已到营门外,言词激烈,要求将军……要求将军立刻对镇荒城之事,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
“解释?”风二爷本就心绪不宁,闻听此言,胸中郁积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硬木方案上!
“轰!”
一声爆响,那坚实的木桌竟被刚猛的掌力生生震碎,木屑纷飞。
“他黄天荡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向本将军要解释?不过是朝廷养的一条看门狗,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大不了拉出人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风二爷须发皆张,怒吼声震得帐幕嗡嗡作响,属于沙场悍将的凛冽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二叔!冷静!”紫衣侯急忙起身,按住风啸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臂,“此刻绝非与黄天荡撕破脸的时候!他麾下三万精锐就驻扎在我们侧翼,一旦开战,无论胜负,我风家军都将元气大伤,正中朝廷下怀!”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分析:“当务之急,不是应付黄天荡的诘难,而是必须立刻联系上暗卫,联系上凤梧!
我们必须知道她下一步的计划,知道她究竟想要如何收拾这镇荒城的局面,又如何利用这批至关重要的粮草来破局。我们在这里猜测无用,唯有信息同步,方能避免一步踏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