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人不如马“其一，你之前要的铁矿和煤矿，都已经按你的要求找到了。”
韩承乾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好战的光芒，
“只等草原之事了结，你便可着手扩大冶炼规模，全力锻造陌刀和铁浮屠的装备。”
王平看着这位跃跃欲试的太子，不由摇头失笑。
“其二……”韩承乾继续道，“拼音标注一事，今日父皇与几位重臣已经商议通过了。至于编撰字典之事，也已定下要立即着手。只是……”
“只是什么？”王平问道。
韩承乾略作停顿：“编撰字典耗费巨大，加之精通训诂的学者不足，恐怕要等到蜀中那些大儒抵达长安，同时国库宽裕些，才能正式开展。”
“其三，”韩承乾看向王平，神色认真，“是关于与草原第五场比试的题目。禄赞派人传话，说你要是想看题目，随时可以去看。”
他稍作迟疑，还是决定直言：“父皇特意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你年纪尚轻，若是立下大功就大肆封赏，反倒对你不利，这也是为承乾将来考虑，免得日后封无可封。”
见王平神色如常，韩承乾继续道：“但父皇绝不会埋没你的功劳。王家底蕴尚浅，皇室愿意助你积累底蕴。从今往后，无论你有什么谋划，无论看似多么离经叛道，都可直接向父皇或我进言。”
说着，他取出一块玄铁令牌，郑重地递给王平：
“持此令牌，可直入大内，无需通报。这是父皇特意嘱咐的。”
晚风习习，深秋的暮色让这片土地显得格外旷远。王平接过令牌，在手中掂了掂，嘴里念叨着“随时可用，随时去”这八个字，微微一笑，随即指着远处那片依山傍水的空地：
“把那块地都划进将作监吧，我有大用。”
“好！”韩承乾毫不迟疑地应下，甚至不问用途。
这时，王平忽然想起方才韩承乾提到的财政困难，他望向远处冒着袅袅青烟的工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方才你说，编撰字典的财政预算不够？”
“确实如此。父皇想着三年内北伐，若是字典资费太重，完成时间可能会延长一些。毕竟此书涉及方方面面，若要世人认可，需得详加考据，花费自然不小。”
王平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工坊方向，想起下午那些粗糙的玻璃，一个绝妙的主意浮上心头。他忽然转移话题：
“对了，你方才说草原要比试什么来着？”
韩承乾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面露无奈：“一炷香之内，给小马找妈妈。”
“什么？”王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韩承乾重重点头。
夜色渐深，王家院子里却热闹非凡。王老头等人既为王平受陛下赏赐而高兴，更为小宗翰能入国子监就学而激动——这意味着王家的前程越发光明。
王祥今夜喝得酩酊大醉，拉着王平不住地嘟囔着“谢谢小弟”。嫂子白氏不好意思地想要搀扶，王平却笑着摆摆手，亲自将兄长背到床上安顿。
待王祥睡熟，王平正要离开，却见白氏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她心里清楚，宗翰能得陛下特许入国子监，全仗王平的缘故。这些年来，他们从庆州来到长安，住上这么好的宅子，受人尊重，小宗翰更有如此前程，都是沾了这位小叔的光。
此刻她想表达谢意，却只觉得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话：“小弟，谢谢……”
王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眼床上酣睡的兄长，眉眼间泛起温暖的笑意，忽然问道：“大嫂方才唤我什么？”
白氏心中一紧——莫非如今身份不同，这般称呼不妥？可她嘴上还是下意识地道：“小……小弟……”
“这不就对了。”王平温声道，“大嫂不必拘谨。我还是我，还是当年那个被大哥偷偷塞饴糖的小子。无论日后身在何处，身居何位，您永远是我的大嫂，大哥永远是我的大哥。当年大哥待我的好，我都记得。”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诚恳：“所以咱们一家人，不必言谢。让宗翰快乐长大，有个光明前程，本就是我这个做小叔最大的心愿。”
这番话在他心中酝酿已久。自从来长安后，嫂子待他总带着几分疏离，如今能借此机会说开，再好不过。一家人，何须见外。
白氏双眼含泪，笑着点头，将王平送到院门外。
城外的工坊里，几位大匠经过数次试验，对烧制玻璃已渐入门道。送来的样品气泡越来越少，呈报进展的文书也越发频繁。
转眼到了第五场比试之日。双方都显得颇为放松：草原方面本就不指望能赢——既然题目早已告知王平，以他的才智，这无异于开卷考试；大宣方面更是胜券在握。
比试场外，文臣谈笑风生，武将嬉笑怒骂，气氛轻松。
题目果然如韩承乾所说——给小马找妈妈。场上一百匹纯色母马与一百匹纯色小马各自站立，要求在两炷香内为每对小马找到对应的母亲。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则极难。即便是相马高手，也要花费大量时间才能勉强配对，更别说在两炷香内准确无误地完成。而王平在庆州长大，显然不可能精通相马之术。
就在众人好奇王平会如何破解时，他却只是轻轻抚摸一匹小马驹的脑袋，对旁边的骑士笑道：
“兄弟，喂养这种马很费心吧？我家也有一匹白马，性子倔，还偏爱闻香水味。”
那骑士见王平与他搭话，受宠若惊，连忙说起饲养纯色白马的种种讲究。王平听得认真，不时点头。
略加思索后，他令人将母马与小马分置两边，给小马戴上嘴笼，让骑士在后面鞭打惊吓；另一边则给母马投喂上等饲料。两方互不干扰。
一炷香后，撤去中间的围栏，结果自然分明。
这个办法一出，大宣朝臣中已有不少人会心一笑。
草原使团那边，禄赞凝视王平良久，终于叹道：
“大宣得此一人，可抵数万精兵啊！”
苏合神色复杂地接话：“但愿日后，我们不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王平并未听见这些议论。他静静望着场中哀鸣寻母的小马驹，轻声道：
“舐犊情深，原是万物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