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纺织作坊搭起来的那一刻。
黄婆便带着织工们,转移到了作坊内。
满打满算,其实培训的时间很短,但,毫无疑问,效果却是惊人的。
黄婆所带着的熟工,不过就对那三百余妇人教导了一两日的时间,张楚完全可以发现出来现在和之前考核时两者的差别。
而其余千二百余妇人,也多少已熟悉了直接的环节。
当进入作坊后,张楚便开始试着让她们按照流水线的方式进行。
不得不说,效果是不错的。
大家经历了短时间的不顺后,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各司其职下,忙碌的井井有条,充斥着一种如同小河涓涓细流般却永久不熄的灵韵。
北山县所有的纺车和织车都拉了过来。
但最终,也不过只是凑出来了一百五十个能够运行的纺车。
至于织车就更少了,不过八十套左右。
不过,织布所占比的织工数量,是所有流程里最多的,在黄婆的指点下,她们制造出来了最简单最原始的纺织工具。
虽说相比于织车要慢不少,可架不住人多,将近八百多人而组成的宏大场面,能极大的弥补织车不足的弊端。
终归最难的一点,还是纺车所吞吐的纱线不足。
所以,黄婆带着三百余妇人,直接采用了两班倒的方式,人可以歇,纺车却一刻都不能停转。
但即便如此,自开始生产后,黄婆额头那纵深的褶皱,就没有舒展下来过。
“侯爷,不够,不够,纺车还远远不足!”
“不知道褚总管,秦县丞他们又找到新的纺车了吗?”
张楚站在纺织作坊中,望着眼前一片忙碌的景色,心里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当黄婆再看到张楚后,便快速冲了过来,问着这数日以来,已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张楚同样是照例摇了摇头。
“长安的织车,不用想了,现在已是成为禁物,带不出来。”张楚说这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嘴角翘起,满是不屑。
李承乾这家伙,着实是真真的用出了吃奶的劲,为了赢,竟然都联系上了长安县和万年县,让两县暂时严加管控各户人家的纺车,绝不允许纺车外流。
就算是要卖,也只能卖给曲江坊。
城阳在长安跑断了腿,可最后,收获却是了了。
当然,张楚原本就不想着收这些普通纺车,他要等神仙里的好消息。
若是使用这些普通纺车,张楚很清楚,自己必输无疑。不过,其他人却并不明白,所以,这段时间里,大家仍还是在疯了一样的寻找纺车。
张楚暂时没有把三锭脚踏纺车的消息告诉他们。
正好用他们来迷惑曲江坊的眼线,是最好的选择。
黄婆紧紧攥着手里的手帕,重重叹了口气,焦急道:“侯爷,你·······你再多想想法子啊。”
“如果咱们的纺车能有曲江坊的一半,婆子我也敢咬着牙和他们拼一拼,可········可咱们横竖这不到二百架纺车,实在是········”
“实在是太浪费侯爷你设计的这个流水法子了啊。”
黄婆脸色愁容,惨淡无比。
刚开始,她还不理解张楚所设计的各环节作用,思维尚且保留在之前纺织的方式上,但,当熟悉了流水方式后,黄婆便震惊于流水法子的严密和先进中。
无疑,这样的人力调配,比之前既要纺又要织的传统方式,效率快上很多很多。
各司其职,环环相套,每个人只做一道工序,其节约的时间,是无可估量的。
但,这却更是让黄婆难受了,守着这么完美的方式,却因为纺车不足而落败,她不甘心。
其实,不仅仅是她不甘心,纺织作坊里的所有妇人,都不甘心。
这两日来,北山县和东宫之间的比试,已是让所有人都知晓了。
毕竟,闲暇之余,从工部转来的那三十余织工已是和本地千五百余织工融为了一体。
妇人家,最少不了的就是嚼舌根子。
自然,这事,瞒不住,原本因为消息渠道闭塞而不知长安发生了什么事的织工们,当听到这事后,原本就不多的放松闲暇的时间,所有人都自发的取消了。
特别是两班倒的织工,当醒来,于纺车前坐下,手放在转轮上开始,一直到换班的织工接替,非必需外,可以说是一动不动。
她们就像是机械,还是那种不会毁坏的机械。
张楚眯了下眼眸,看了眼黄婆,摇摇头:“做好现在手底下的事便就是了。”
说罢,张楚离开了作坊。
黄婆望着张楚的背影,张张嘴········
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再没有说出来什么,只是走到自己的纺车前,熟练的把线条裹到转轮上,继续纺线。
陈春花,就坐在黄婆旁边。
黄婆很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懂事,而是因为陈春花身上的犟种属性,让黄婆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当陈春花坐到纺车前的那一刻,眼中仿佛就只剩下纺织这一件事了,似乎永不疲倦。
就算是自己看不下去让她歇一歇,这丫头却还是拒绝。
就连吃饭,都不忘记纺纱。
她娘亲和她共用一台纺车,但每次接班的时候,陈春花都会提前来一个时辰,以减轻她娘亲的劳累。
再加上这丫头手指灵泛,黄婆有心想把她收为自己弟子。
忽然,黄婆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黄婆没有回头,双手更是没有丝毫停顿。
她知道,肯定是陈春花这丫头。
这丫头,似乎也只有在自己见了侯爷后,才会停一停,打听下侯爷说了什么。
“黄婆婆,侯爷他,怎么说?”
果不其然,陈春花的声音响起,略有沙哑,还是和之前所询问的内容一模一样。
陈春花瞪大了眼珠子,那已经泛红,如同布满了红色蜘蛛网的双眸期待而又彷徨的望着黄婆。
“还是那样。”
黄婆摇了摇头,不过这一次,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侯爷,侯爷可能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
陈春花微愣,而后,她咬了下嘴唇,点点头,再没有多说一句,收回目光,重新转起了面前的纺车。
咯吱~~~~~~
咯吱~~~~~~
咯吱~~~~~~
这纺车的声音,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