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素已在北山县住了数日时间了。
他一直盯着纺织作坊。
可以说是从第一天,张玄素便就盯着北山县纺织作坊的一举一动了。
他来的时候,张楚正带着织工们还在作坊外,培训熟悉各个流水环节。
那时候,纺织作坊还都没有搭好。
张玄素自然不敢近前,他远远的望着。
其后的数日,张玄素便在北山县住下了,深居简出,除了在大食堂这个中转站打听消息外,便很少露面。
其实,张玄素知道,自己并不容易被人发现自己是监视纺织作坊的‘探子’。
北山县发达的商业贸易,让这个不大的,刚刚开始发展起来的县城,很热闹。
不说别的,光煤炭生意而吸引来的商人,便让北山县鱼目混杂了
主要是张玄素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他做不到坦然受之,自己堂堂曾经的监察御史,竟干起了这般偷偷摸摸摸的事,所以说,除了必要外出外,他就在自己的客栈里呆着。
但也不得不说,大食堂这个每日来来往往,不知多少人进出的公开场所,足够张玄素了解些自己想要打探的消息。
比如,他知道了黄婆等人的到来,知道了北山县织车数量远远不够的问题,知道了张楚第一天给所有人发开工红包的事,知道了纺织作坊的餐食,都是由北山县大食堂配送和负责,同时,也知道了张楚他们的焦躁和急切。
所以,张玄素今日要走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待下去了。
就算张楚比太子殿下爱戴织工,就算张楚比太子殿下更能和织工们打成一片,就算北山县纺织作坊的工钱很高,就算北山县纺织作坊的餐饮食物远远强于曲江坊工人们所用,就算北山县纺织作坊的织工们对张楚感恩戴德,齐心协力············
但,受限于器具的不足,张玄素已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北山县不可能会赢。
尽管张玄素并不清楚北山县纺织作坊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可,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缺少最关键的东西,就算张楚是大罗神仙,也没有任何法子!
不过,张玄素是佩服张楚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么多织工,凝成一股绳,这般魅力和手段,太子殿下,比不过。
其实,按理说,以太子殿下的身份若是想要做这件事,应该更容易才是,可事实却是,曲江坊的织工,皆是带着怨气,而北山县的织工,心中只有感恩。
张玄素叹了口气。
他要去曲江坊,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李承乾,并且,继续劝诫太子殿下向秦川侯学习。
虽说,这一次曲江坊必赢,可,北山县真的是有太多的东西,值得太子殿下学习了。
张玄素来的静悄悄,走的也静悄悄。
悄无声息的,不过只是北山县忙碌的背景下,一个毫不起眼的过客罢了。
北山县县衙。
张楚坐在后院,饮着茶,面前放着纺织作坊的各项流程。
在实践中,发现问题,在运行中,完善步骤。
纺织作坊的流水线,这些天张楚也在不断的做出调整,相比于第一天,此刻的流水线更显得丝滑很多很多。
“大哥,大哥·······”
“狗日的!”
“我们跑了好多地方,最后才搞到了二十多架纺车。”
“李·······东宫这一次做的太绝了。东宫的影响力,也是真的·······”
“娘的!”
秦怀道回来了。
和他一起的,还有尉迟宝林,李泰,裴行俭,孔惠元,薛仁贵等人。
这些天,他们在纺织作坊里帮不上忙,所以,便开始东奔西走,想着凑一凑纺车,这么多天过去,结果,让他们很恼火。
张楚斜了他们一眼。
笑着靠在了坐榻上。
“这话说得。”
“当今太子,不仅是嫡长子,还是陛下初登便立下的太子,影响力自然非同一般。”
“只是之前,东宫没动罢了,这只要稍稍一动,其底蕴便显露出来了。”
张楚可真的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影响力能和东宫碰一碰。
或许在百姓之中,自己名声更显些,可张楚很清楚,若是但凡牵扯到了实质性的东西,自己完全不能和东宫相提并论。
更何况于在乡绅豪强这一阶级内,但凡只要他们的脑子不傻,都会毫不犹豫的倒向东宫。
就算自己是乡绅豪强,也会这样选择。
大唐太子,未来的皇帝········
这还用考虑吗?
秦怀道尉迟宝林他们自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有点无法接。
“师父,对不起啊。”李泰低下了头。
他觉得这都是自己没用。
皆是皇子,可自己出面,人家鸟都不鸟。
张楚笑着摇摇头:“青雀,你说什么对不起?”
“怎么?感觉到太子这个位子的魅力了?”
张楚打趣。
“李泰,你要夺太子之位?好啊,若是你争,我们肯定支持你!”秦怀道双眸一睁,猛地反应过来,激动道。
顿时,众人齐齐盯向了李泰。
李泰瞬间也是瞪大了眼珠子,然后赶紧摇头:“这·······”
“师父,我没有想过。”
“不过,如果师父让我争,我·······我可以!”
李泰咬咬牙,攥着拳头闷声道。
张楚瞧着他,又看了看其余众人,吐了口气:“青雀,你不适合当皇帝。”
“师父,我知道啊。”李泰很聪明,他自幼便是开窍了的,太子······皇帝······李泰真的就没有想过,而且他的性子,也让他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可是·······”
“师父,他们都欺负咱。”
“我不适合当皇帝,师父,你适合啊。”
李泰小声嘟囔了一句。
秦怀道,尉迟宝林他们听到这话,立马噤声,面面相觑。
不过裴行俭倒是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双眼冒星:“对,师父适合当········”
“可闭嘴吧!”张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同时,旁边的薛仁贵伸手直接捂住了裴行俭的口鼻:“裴小郎君,慎言!将军让咱们怎么做,咱们怎么做就是了,莫要说出来。”
裴行俭连连点头。
薛仁贵这才松开了手。
“好了好了,都下去歇息吧。”
“这事,都给我烂死在心里,不想害某家,不想害自己,不想害北山县和自己的宗族,就不要再提。”
张楚揉了揉太阳穴。
裴行俭和李泰悻悻一笑,和其余人一同离去。
张楚给自己再斟了杯茶。
坐在案桌后,闭目养神。
不久之后,又有脚步声响起。
“公子,公子·······”
这一次来人,是胡勇。
张楚骤然睁开了双眸。
三锭脚踏纺车,第一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