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卫百户气得脸色铁青,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一时难以反驳。
对方搬出官场程序和边关法度,确实掐住了要害。
即便幽影卫权柄特殊,在边境这等敏感之地,若无明确公文凭证,强行闯关便是授人以柄,后果不堪设想。
身后的平民和散修们听到这番对话,更是面无人色。
“他们……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一个汉子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前有狼后有虎,这是铁了心不给我们活路啊!”
一位老者瘫坐在地,老泪纵横。
“娘,我怕……”
孩童的哭泣声在压抑的啜泣中格外刺耳。
恐慌与绝望交织,队伍开始骚动起来,一些人甚至开始绝望地向前拥挤,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关,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幽影卫百户心急如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李佑:
“李公子,情况危急,我们该当如何?”
李佑却依旧气定神闲,淡淡道:
“不急,再等等。”
“等?!”
那百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与不解,
“这种情况,还等什么?再等下去,要么我们自己人先乱起来,要么前后夹击,我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临行前,苏澜曾特意交代,若遇棘手之事,可寻李佑相助。
可这一路行来,这小子一直吊儿郎当的,除了出手教训一下小蝶的弟弟之外,何曾见他出过力?
如今面临如此绝境,他竟然只说一个等字?
他心中暗恼,不再指望李佑,暗自握紧刀柄,已然做好了强行闯关的准备。
此举虽然风险极大,但闯过去尚有一线生机,留在此地只能是坐以待毙!
与百户的焦躁不同,白芷虽然也不明白李佑究竟在等什么,但见他如此淡定从容,心中便莫名安定了不少。
她不再多想,转身继续柔声安抚躁动的人群:
“大家少安毋躁,聚拢在一起,不要冲撞军阵!我们定能平安归家!”
然而,敌人并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全军听令!”
守备将军拔出佩剑,下令道:
“严守关卡,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胆敢闯关者——格杀勿论!”
“得令!”
边军齐声怒吼,锋利的兵刃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齐齐对准了手无寸铁的民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另一边,那掸北军官也已拍马返回本阵,高举战刀厉声喝道:
“众将士听令!擒拿反贼,生死勿论!杀——!”
数千掸北边军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大军开始稳步向前推进,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刚刚被白芷稍稍安抚的人群顿时陷入更大的恐慌。
“他们……他们真要动手了!”
“完了,前后都被堵死了……”
孩童的哭嚎、妇女的尖叫、汉子们绝望的怒吼交织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
就连幽影卫们也纷纷变色,那百户的长刀已然出鞘半寸,准备殊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的声响从掸国境内传来,大地开始轻微震颤。
所有人都是一惊,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远方烟尘滚滚,一支规模约三千余人的军队正朝着关隘方向疾驰而来!
那军队阵容严整,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旌旗招展,虽看不清具体番号,但那股凌厉的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刚刚还在步步紧逼的掸北边军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后方。
守备将军也愣住了,显然这支援军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绝境中的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恐慌:
“怎么又来了一支!”
“是掸国的援军吗?我们彻底完了!”
“前后左右都被围死了……”
就连准备拼死一搏的幽影卫百户,也愕然停下了拔刀的动作,眉头紧锁,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唯有李佑,望着那支疾驰而来的军队,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轻声自语道:
“该来的,终于……来了。”
很快,那支军队便冲到了近前。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来人的全貌。
队伍最前方,一架由四匹骏马牵引的华贵马车格外醒目,彰显着车内之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紧随其后的,是汪羽、汪晴等几名豫州中级武灵学院的学员。
而护卫在队伍两翼的,正是岩罕将军率领的三千精锐边军。
原来,三皇子一行人自那处惨烈战场离开后,考虑到学院毕业考核之期将近,加之在掸北遭遇颇多不顺,便未再去总兵府与苏七度辞行,而是直接取道返回大夏。
岩罕念及职责所在,率领麾下三千精锐一路护送。
因是轻装简从,专挑近路,行军速度极快,这才与李佑等人前后脚抵达这处边境关隘。
那掸北军官一眼便认出了队伍前方的岩罕,顿时面露喜色,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抱拳行礼:
“末将参见岩罕将军!”
岩罕端坐在马上,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军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
那军官连忙解释道:
“将军贵人多忘事。末将是总兵府辖下巡防营的千总赵昆,上月总兵府议事时,曾有幸远远见过将军一面。”
岩罕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其实他压根没记住这人,但还是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
“原来是赵统领。不知你等在此,所为何事?”
赵昆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快速将血影盟猪仔逃出、与大夏守备将军配合将这群人拦在关外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岩罕听着赵昆的叙述,眉头渐渐皱紧,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沉吟片刻,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沉声道:
“本将军知道了。此事……你等自行处置便是,本将军有要事在身,不便干涉。”
赵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恭敬地应道:
“末将明白。”
就在岩罕准备下令队伍继续前进,绕开关前这对峙之地时——
“三皇子殿下!”
一个凄厉的呼喊突然从被围困的人群中爆发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老者扑跪在地,朝着华贵马车的方向拼命磕头:
“殿下!您是我大夏的皇子,是万民表率!如今您的子民被人污为反贼,拦在国门之外,后有追兵,前有刀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您……您贵为皇子,难道就真要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