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大的小院子比较老旧,毫不起眼。到了那里,断指明抬手拍门,没一会儿,门就“吱呀”的开了,不过出来开门的居然是荷花。
石宽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也不多嘴,侧身一挤就进去了。进了客厅,就看见宋老大和江老二正悠哉悠哉地端着小碗在喝酒呢,旁边还有一副碗筷,想来应该是荷花的,荷花和江老二估摸是今天过来串门了。
见到了石宽,宋老大也不起身招呼,夹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我就琢磨着今天得有客人来,还真让我给猜着了,老二来了,你也来了。”
“知道我要来,你怎么不给我备碗筷呢。”
都太熟悉了,石宽自个儿走过去坐下,顺手抓了两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你又不是来吃饭喝酒的,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宋老大的烟瘾是越来越大了,他放下筷子,从桌子底下掏出个水烟筒,侧过身子就开始填烟丝。
石宽把手指上沾着的油在衣服上擦了擦,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马世友啊?”
“果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处置?”
宋老大说着就闷头抽烟了,把马世友留在棺材铺里那么多天了,江老二也有些着急,今晚来找他也是为了这事。
石宽还没回话,江老二就抢着问:
“马世友能用苦肉计骗你带他来找我们,你觉得他会不会还有计中计啊?”
这油炒花生炒得有点过头了,吃起来有点苦,石宽不想再吃第二颗,哪怕荷花去给他拿来了碗筷,他也没动,只是轻轻敲着桌面,想了老半天,等宋老大一筒烟都抽完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他要是有那么机灵,当初就不会被骗走五百万了,我看不会有什么计中计,应该是真心想跟你们。”
“他不聪明,可是那孙子聪明啊,这苦肉计不就是孙子让他用的吗?”
江老二似乎还有点不放心,现在他们弟兄也就几个人了,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计谋是孙子出的,孙子已死,他没了主啊。”
石宽相信马世友,那天晚上得知妻儿被软禁,他看到了马世友脸上的表情,那是装不出来的。
宋老大把那烟筒放回到桌子底下,问了一句似乎毫无相关的话:
“你们说孙子死了,下一个会是谁当警察局的老大啊?”
“贤贵,前些日子陈县长去到我家亲自任命的。”
石宽把自己也被任命当建设科科长的事,和大家说了一遍。
宋老大可不关心石宽当不当官,他又问道:
“贤贵死活还不知,他要是一直不出现,那你说谁最有可能当?”
这事得问陈县长啊,让他们猜测,那是什么意思呢?石宽不回答了。
江老二和断指明他们警察都不认识多几个,更加不知道会是谁,也答不上话来。
没人回答,宋老大就自己说: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马世友,他之前可是警佐,能不能抓到我们这些土匪那是另一回事,他能深入匪窝,那就是大功一件。我要是陈县长,我就把他提拔为警察局局长。”
石宽似乎听出了点苗头,赶紧追问:
“听你这话,是要把他放了?”
宋老大嘿嘿的笑了,又说道:
“放,这回是真的放了,放他回去当局长。”
荷花有些急,立刻问道:
“大哥,虽说我也有点信任他,可要把他放走,那我就不理解了,他都说要入伙了,干嘛不让他入伙啊?”
江老二手肘推了一下荷花,说道:
“大哥话还没说完,你听他说嘛。”
宋老大对江老二投去了赞赏的目光,继续说道:
“让他去当局长,就是要他入伙,你想要是我们有个兄弟是警察局局长,那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吗?”
到了这时,所有人都懂了。
断指明竖起了大拇指,佩服的说:
“高,实在是高。”
“别给我拍马屁了,来来来,庆祝我们有个局长的兄弟,大家把酒碗都端起来,喝一个。”
想着以后可以在县城里扎下根来了,宋老大特别的高兴,端起了酒碗。
众人也都端起了酒碗,然后叮叮当当的碰撞着,一饮而尽,发出各种声调的长叹声。
宋老大之前说要放马世友出去,那都是假的,只要马世友敢走出地下室半步,立刻就会被开枪打死。
这都是为了试探,试探了这么多天,马世友还没走出来,那就证明其是真心的想入伙,而不会出去把警察带来,把他们一锅端了。
众人高兴地喝着酒,荷花似乎又有些疑虑,问道:
“大哥,石宽刚才也说了,那陈县长任命文贤贵当警察局的局长,要是文贤贵回来了,我们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宋老大看向石宽,狡猾的笑了。
花生米有点苦,可酒更苦啊。石宽不得不夹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里解味,他也看向了宋老大,严肃的说:
“贤贵再怎么也是我的小舅,宋首领你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吧?”
“石宽,你想错了,我们不会动文贤贵,他即使不是你的小舅,那也是文副团长的弟弟,我们哪里敢打他的主意。反倒是想请你帮忙,他要是回来了,你就说服他,和你一样待在龙湾镇。他当不了局长,当局长的人都短命。”
宋老大说的都是实话,为了让自己的语气不存在任何威胁,他说得小心翼翼,诚诚恳恳。
县城可不同于龙湾镇,以文贤贵现在这样的性格,要在县城里当警察局长,不出三年,肯定八面树敌。石宽思索了一小会,说道:
“我不会让他当局长的,我都不当了,他敢当,那我的面子往哪放啊。”
“哈哈哈……那就有劳你了,来,再把酒满上,我敬你一碗。”
宋老大非常的满意,亲自起身给石宽把酒给满上。
所有人又开始喝起酒来,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这一晚石宽喝得有点醉,就不回赵姐夫家住了,留在这里和宋老大搭铺。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做,但是不得不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