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别人,连三平一瞪眼就把人赶跑了。可眼前的是石宽。他多少得给面子啊,笑了两声,说道:
“嘿嘿……这个李半仙也真会,竟然会问你借钱。”
“哎呀,半仙,半仙,不就是坑蒙拐骗吗,那时候被他骗了。”
石宽一边说,一边跟在了连三平的身后。很快就来到了李一眼租住的小房前,那里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开杂货铺的潘巧家养了只白猫,她非常喜欢,晚上睡觉都要搂在怀里。
今天中午,白猫溜出屋外玩,潘巧见大雨刚过,地上湿,怕弄脏了猫,就追出来,要把猫捉回家。
这猫有时也不听话,根本不听使唤,一溜就跑进了巷子里,钻进一户人家。
潘巧和李一眼不太熟,也就是多年前来帮带文贤瑞和文贤婈时,认识这个人而已。她来这里顶替杂货铺,就没见过李一眼,都没印象了,更加不知道这屋子就是李一眼租住的。
那白猫钻进里面了,在里面使劲的叫唤。潘巧在外面哄了几次,也没能把白猫哄出来,就晃了几下那门。
那门风吹日晒,年久失修,被她晃了几下,竟然“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昏昏暗暗,看不清楚布置。都是街坊邻居,她叫了两下没有人回应,便走了进去。想着只是找猫,大白天的,又不是偷东西,不需要顾忌什么。
屋里昏暗,那是因为在外面阳光耀眼,一时不适应。走进了屋子里,便慢慢适应了。她看到床前竖着的一尊木头,感觉到有些奇怪,谁会放个木头在床前啊。
走过去伸手一扶,那所谓的木头就歪过了一边去,倒地的声音不是很沉闷,听起来就知道不是木头了。
她蹲下去看,这时候眼睛也更加适应屋里的光线了。不看不要紧,看了她尿都漏了一点在裤裆里。
只见李一眼干枯得像骷髅一样,眼窝成洞,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眼珠,嘴巴张开,嘴唇没有了水分向上缩去,那几颗乱牙恐怖的镶嵌在那里。
潘巧尖叫一声,双腿条件反射的往外蹬,连滚带爬,爬出了屋子。
“死人啦,死人啦,快来呀,这里死人了。”
租房给李一眼的街坊就在不远处,刚才潘巧鬼鬼祟祟的来推门,他就在远处看到,还以为这个潘巧和李一眼有什么交情呢。
潘巧惊慌失措的滚出来了,他心里大吃一惊,赶紧冲过来,跑进了屋里看,这才看到李一眼死了。
李一眼死的时候没有穿上衣,肋骨一条一条的深陷进去,外面的皮紧紧的贴着,不仔细看,还以为只剩下一具骨架了。
那两条腿交叉盘着,应该是坐在床上死的,只是被潘巧扶了,摔到地上而已。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李一眼出来摆摊了,李一眼往年也会出去游走上一两个月才回来。所以街坊们也不太注意,李一眼无儿无女,就更加没人关心。
石宽胆子倒也大,和连三平他们进入房屋,仔细看了好久。发现房间里虽然乱,但并没有打斗的迹象,而且从李一眼死的姿态来看,应该是纯老死,不是什么意外。
这种人死了也就死了,死因也不会有人刻意追究。
倒是租房子给李一眼的街坊,怨声载道:
“李一眼啊李一眼,你去哪里死不好,在我家里死,你都还欠我几个月的房租呢,我可不帮你买棺材入殓的哦。”
连三平在旁边笑了,说道:
“需要什么棺材呀,用他的床板钉个盒子抬出去扔就行了,棺材那么重谁来帮抬。”
“连长官说的是,那就赶紧钉吧,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人都干了,我可不想再留他在我房屋里。先翻看一下他还留没留有钱,别都卷去埋了。”
那街坊听到连三平这样说,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李一眼死在他家里,这已经够倒霉了,他可不想再掏钱请人帮抬出去。
“弟兄们,仔细翻找翻找,这家伙还欠我们石队长两百块呢,找到了先还给他哈。”
连三平知道那街坊的心思,他故意使坏,同时也是讨好石宽。
石宽倒不想要什么钱,他只是想跟来看一下而已,这回看清楚了,他就想溜。
门口挤满了人,就连那吓得魂不附体的潘巧,也站在外围踮起脚尖,探着脑袋往里看。
“这里有封信,谁有灯,点盏灯来看一看。”
石宽推了一下门口的人,刚要挤出去,屋里一个警察就叫了起来,他又转了回来。
那警察是刚才翻李一眼那臭枕头,看到了这封信,他拿在手里晃着。
连三平上去一把夺过,骂道:
“要点什么灯啊,让开让开,到外面去看。”
堵在门口的那些人,刚才石宽要出去,他们不让开。现在连三平发话了,赶紧让出一条道来。连三平是文贤贵的爪牙,谁敢惹啊。
“李半仙给人算卦那么久,肯定留下一些钱的,我看这信就是告诉藏钱的地方。”
“你脑子想哪去了,李半仙裤裆破得都看见里面的卵子了,还会有钱留下来,刚才不听连长官说吗,死了还欠债呢。”
“你们都说错了,他是半仙,肯定是给自己看好了风水宝地,告诉要埋到哪儿去的。”
“……”
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石宽也不搭话,就等连三平念出那封信,看是李一眼的遗言还是平时来往的书信。
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牛皮纸上写着的字,折叠得像个信封一样而已。连三平到了巷子中央,把那信纸展开,清了清嗓子,却是没有念出来,而是看向众人,问道:
“谁识字的,来帮念一念。”
围观的人还安静的等连三平念出来呢,听到这话,发出了一阵低嘲。
不过还是有个识字的站出来,拿过连三平手里的信,说道:
“严某不才,识得几个字,我来……”
“快念吧,啰啰嗦嗦。”
连三平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脸上尽是不耐烦的表情。
刚才只是低声嘲笑,现在围观的人变成了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