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盯着眼前那层泛着淡淡青光的屏障,眼神微微一凝——这禁制的强度远超他的预料,指尖萦绕的灵力触碰到屏障时,竟被一股温润却坚韧的力道弹开。屏障深处蕴含的古老气息厚重得像座沉在水底的山,丝丝缕缕漫溢出来,带着蛮荒时代的苍茫感。难怪那老狐狸敢如此有恃无恐,凭他带来的这些人手,确实很难强行攻破,硬闯只会像撞向礁石的浪头,落得个伤亡惨重的下场。
“这屏障,就不必关了吧?”王然收回手,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他倒要看看,这老狐狸敢不敢让他在领地内自由行动。
老狐狸眯了眯眼,花白的胡须轻轻抖了抖,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没多说话。心里却早已冷笑开来——关不关又何妨?这领地深处的“迷魂阵”是祖辈传下的根基,别说一个人族修士,当年连翻江倒海的龙族都在这里栽过跟头,还怕收拾不了你?真要在里面动起手来,量你插翅也逃不出去。
王然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抬步便踏入了屏障之后。脚刚落地,就觉一股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山间草木的清香、湿润的泥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像浸了蜜的毒酒,甜丝丝的却藏着锋芒。老狐狸紧随其后,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目光紧紧锁在王然的背影上,像盯着猎物的老猎人,浑身的肌肉都暗自绷紧,戒备着——一场无声的较量,在踏入领地的那一刻,便已悄然展开。
刚走没几步,两侧的密林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王然眼角的余光一扫,只见数十双幽绿、金黄、赤红的眼睛从树后、石缝里探出来,有矫健的山猫妖蹲在枝桠上,尾巴轻轻摆动;有粗壮的熊罴妖隐在树后,只露出毛茸茸的肩膀;还有几条青鳞大蛇盘在岩石上,吐着分叉的信子,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敌意。
老狐狸见状,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几分笑意:“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这位大人是来做客的,就是过来看看咱们领地的风光,没事的,都各忙各的去。”
那些妖族虽然没再往前凑,却也没真的散去,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王然,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空气里仿佛能听见无形的张力在拉扯,连风都放慢了脚步。
王然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笑,手指却在宽大的袖袍里悄悄攥紧。他嘴上说着不怵,心里却忍不住发紧——实在没料到这领地深处竟藏着这么多妖族,看那气息,个个都有不俗的修为。按照他们事先的估算,经历过上次的大战,妖族主力应已折损大半,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底蕴。这事,怕是得重新好好盘算一番了。
他不动声色地跟在老狐狸身侧,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老狐狸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不知道这位大人一路走来,有没有看到龙族的踪迹?前些日子听说有龙族在附近出没,搅得山里很不安生,正想请大人帮忙留意留意呢。”
王然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这老狐狸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实则句句都在试探他和龙族的关系,眼底的狡黠藏都藏不住。他定了定神,指尖在袖摆下悄悄攥紧,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刻意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那里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棉絮,遮得山体若隐若现:“龙族的事暂且不急。说起来,这领地的风光倒是不错,青山绿水的,我想自己转一转,看看景致,不知道老丈允不允许?”他故意转移话题,心里却打着算盘——正好趁机探探这妖族领地的虚实,看看有没有龙族留下的蛛丝马迹。
老狐狸心里明镜似的,却半点不慌。它晃了晃蓬松的尾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就算让你转遍整个山谷,又能发现什么?毕竟这领地的布置早就过了无数遍筛子,外围的屏障更是族里大能布下的,别说人族,就是龙族想悄无声息闯进来都难。只要屏障不破,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摸不到核心的秘密。
它故作殷勤地点头:“大人有雅兴,自然是好的。这山谷里的景致确实有些看头,我亲自领着大人好好转一转,也好给您讲讲我们妖族的趣事。”
说罢,老狐狸便领着王然往山谷深处走去。王然一边假意欣赏沿途的风光——看溪水潺潺流过光滑的青石,听林间飞鸟清脆的啼鸣,一边却在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耳朵也竖得老高,一心想捕捉龙族的气息,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查探波动都好。
除此之外,他怀里还揣着一件秘密武器——那是上级给的测妖仪,能感应到高阶妖族的灵力波动,一旦遇到修为深厚的大妖,仪器就会发出微弱的红光。他这次来,另一桩心事就是摸清这妖族领地到底藏着多少厉害角色。若是真有能威胁到人族的大能,就得赶紧上报,好让上面早做打算,针对性地制定应对之策。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从繁花遍地的溪边转到怪石嶙峋的山坳,又从竹林掩映的小径走到开阔的草场。王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测妖仪始终安安静静的,别说龙族的踪迹,就连修为稍强些的妖族都没遇上,大多是些化形未全的小妖,见了他们就怯生生地躲进树丛,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情形让王然暗暗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了不少——看来这妖族领地确实没什么威胁,之前的担忧怕是多余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老狐狸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哪能猜不到人族的心思?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些真正的妖族大能,此刻全待在族里开辟的秘密空间里,那里布着三重幻术屏障,别说王然一个凡人,就是仙人来了,不打招呼也休想踏进一步。他如今看到的,不过是老狐狸想让他看到的“表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