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午、余下、普安、武连、明红、月儿、明浩抵达成都府,但见,街市热闹非凡,不似京兆府一派萧条暗淡。成都人家欢颜笑语,客栈、茶肆、瓦肆,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欢乐开怀。男女老少,来来往往。
子午东张西望,见行人过往,热闹非凡,不由心里颇为难过,寻思开来:“看看,京兆府被女真人占据,而成都府却好端端的。实在是天壤之别,令人感慨万千。”
普安乐道:“成都府就是不一样,这成都人比京兆府人要自在悠闲许多。看看他们坐在茶肆,说说笑笑,很是快活。”
余下来过几次成都府,听普安这番话,也感到的确如此,每次前来成都府,都看见茶肆里许多人悠然自得的喝茶,这日子过的实在惬意,想到这里,马上问道:“这茶肆在成都府皆是司空见惯,老少皆宜,不过不知成都府最好的茶是什么?”
武连自然早有耳闻,马上笑道:“蒙顶山茶,最佳者为甘露与黄芽,大唐年间就是朝廷贡茶了。峨眉山茶,也是大唐就有的。我青城山既然名扬天下,自然也有好茶,世人称之为青城山茶。”
明红素闻成都府的茶肆名扬天下,就笑道:“要说眼下天下名茶,当属白茶,毕竟朝廷最推崇。”
月儿也笑道:“雁荡山有白云茶,杭州有西湖龙井,苏州有碧螺春,岳阳有君山银针,庐州有六安茶,皆是民间极品,也是大唐以来的名茶。”
明浩听了两个姐姐的介绍,不由笑出声来,指着自己的脑袋,自怨自艾起来:“姐姐们居然知道这样许多,明浩却不知。看来还要多读书才好!”
子午也暗暗称奇,不由甘拜下风,马上叹道:“你们知道的真多,我却不知道。”
余下也自惭形秽,缓缓道:“还记得在嵩山,陆九舟陆掌门对我们介绍过不少,可我们也不喜欢喝茶,故而知之甚少。”
普安强自镇定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人生在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边走边看,行走江湖,自然是经风雨,见世面了。”
武连道:“你倒很会自圆其说,给自个找台阶下。”
“这成都府有一个女子可谓才华横溢,写过一首词,其中就说到成都府的茶,早已老少皆宜,司空见惯。我倒道听途说,记忆犹新。说说看,你们听一听可好?”月儿见众人喜乐无比,灵机一动就想显摆一番,曾几何时,听过东京有一个成都府的客官讲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个蜀地的歌妓,曾写下一首词叫做《鹊桥仙》 ,眼下还记得,故而吟诵道:
说盟说誓,说情说意,动便春愁满纸。多应念得脱空经,是那个先生教底?
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曾闲,又那得功夫咒你。
众人听了刮目相看,暗暗称奇。
明红道:“成都府不仅有茶肆,这酒楼也不少,而且美味佳肴也不少。我在东京就听说成都府有几道名扬天下的菜品,你们可知是何菜品?”
听了这话,子午四人摇摇头,面面相觑。
月儿见状,马上介绍开来:“这成都府的菜品,我们早在东京就听说过,早已烂熟于心。不为别的,只是东京的川菜馆人头攒动,川菜馆的菜品自然就令人喜欢了。这成都府的菜品真是不少,正道是:胡萝卜、芜菁、牛蒡、矮黄(娃娃菜)、菘菜(白菜)、芥菜、油菜、颇棱(菠菜)、莴苣、芹菜、茼蒿、荠菜、芫荽、苋菜、生菜、紫苏、葱、薤、韭、韭黄、大蒜、小蒜、梢瓜、黄瓜、冬瓜、葫芦、葫、瓠、甜瓜、丝瓜、芋、山药、姜、菱、藕、苦薏、茭白、莼菜、紫菜、百合、竹笋、枸杞、合蕈、松蕈、竹蕈、麦蕈、玉蕈、黄蕈、紫蕈、四季蕈、鹅膏蕈。”
明红想起一个菜品,就叹道:“以芋泥和面来造型‘芋郎君’,实乃别出心裁。自李唐以来,成都、洛阳最流行这个。唐代冯势写的《云仙杂记》中就说‘各家造芋郎君,食之宜男女,家家爱做,男女喜食。’赵必豫写的《齐天乐·簿厅壁灯》词中也说,‘茧贴争光,芋郎争巧,细说成都旧话’,可见成都人家为了争巧,芋郎是越造越精,越造越巧。怪不得世人皆称成都府的美味佳肴,实乃国色天香。”
子午赞道:“怪不得京兆府在这闲暇之余比不上成都府的惬意。”
余下仰天长叹:“到了成都府,别说没什么美味佳肴,恐怕都不知该吃什么好了,实在花样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普安道:“不错,当初到青城山就对了。”
武连笑道:“可不,守着成都府想吃什么,只要下山就好。”
余下不服气道:“看你们说的,好似京兆府没什么可吃的一般。打小在京兆府长大成人,如今虽到了成都府,可也不能厚此薄彼,忘了京兆府。你们哪里知道这乡土情结最是可贵,而且是难能可贵。这些年来,行走江湖,无论走到哪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京兆府。回到京兆府,这心才安顿下来,如若不然,人在路上,总感觉漂泊不定,是也不是?”
子午笑道:“太祖皇帝都说,关中京兆府的羊肉泡馍实乃天下第一美味,你们居然说京兆府没什么好吃的。”
普安反驳道:“我们哪里说了,你这是胡说。”
武连也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们只是说成都府,没提京兆府。你们就不开心了,真是匪夷所思。如若我们把二者比一比,你们岂不火冒三丈了不成?”
明浩拍着手,笑道:“哥哥们吵架了,这嘴巴可是厉害了,一点也不依不饶。”
明红笑道:“苏东坡可是作过一首《春菜》 ,便是对成都府的菜品的介绍。”说话间随即吟诵道:
蔓菁宿根已生叶,韭芽戴土拳如蕨。
烂烝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
宿酒初消春睡起,细履幽畦掇芳辣。
茵陈甘菊不负渠,绘缕堆盘纤手抹。
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铁甲。
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牙寒更茁。
久抛菘葛犹细事,苦笋江豚那忍说。
明年投劾径须归,莫待齿摇并发脱。
月儿笑道:“宋祁说:‘蜀芋多种,鸇芋为最美,俗号赤鸇头。芋形长而圆,但子不繁衍。又有蛮芋亦美,其形则圆,子繁衍,人多莳之。最下为禣果芋,禣,接也。言可接果,山中人多食之。惟野芋人不食。本草有六种:曰青芋、紫芋、白芋、真芋、莲禅芋、野芋。’宋祁赞美鸇芋说:‘芋种不一,鹤芋则贵。民储于田,可用终岁。’”
明红微微一笑,介绍道:“李唐以来,世人在美食上,不仅讲究色、香、味、器、养,尤其还注重造型,特别是刀工精湛。岂不闻,许多大师都有独门绝技。或化蔬丝熟,刀鸣脍缕飞,鲜鲫银丝脍,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嘴春葱。你们听听看,可见这厨艺也有大学问。”
月儿素日看上去沉默寡言,不过一个丫头,可当年与李师师在一起,也耳濡目染,知道许多,时光荏苒,还是记忆犹新,随即介绍道:“左思《蜀都赋》里曾云:‘其圃则有蒟蒻茱萸,众献而储。’早在战国末,《吕氏春秋》已说过,蜀地的姜驰名于中原。食茱萸的用法,宋祁在《益部方物略记》中说:‘蜀人每进羹臛以一二粒投之,少顷香满盂盏,作为膏尤良’,他还称赞‘绿实若萸,味辛香苾。投粒羹臛,椒桂匹敌’。食茱萸还是做酒的味料。赵拚在《成都古今记》里说:‘蜀人每进酒,辄以艾子一粒投之,少顷香满盂盏。’”
明红滔滔不绝道:“成都眼下除了有千岁酒,还有鹅黄酒、玻璃春、葡萄醅、郫筒酒、屠苏酒、桑葚酒和蜜酒。”
月儿介绍道:“盐酒腰子、鸡丝面、三鲜面、三鲜棋子、羊肉臊子,这成都府的美味可真不少。”
明红和月儿见子午四人一言不发,只是听自己说就笑了笑,齐声道:“你们哑巴了不成?为何一言不发。”
明浩回过头朝子午四人眨了眨眼睛,马上笑道:“二位姐姐如此头头是道,四个哥哥甘拜下风了,如何敢说话。”
子午道:“可不是,眼下我大宋才女不少,才子早已司空见惯,世人哪里会在乎。”
余下也自嘲道:“我可不是什么才子,我文武双全都算不上。”
普安冷笑一声:“文武双全可没那般简单,你以为舞文弄墨就容易,刀光剑影就简单,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若不下功夫,恐怕难成大器。”
武连点头道:“不错,我们眼下离文武双全还很远。”
明红道:“你们也不远了,从京兆府出发,到东京,从东京到扬州,从扬州到温州,从温州到普陀山,从普陀山到襄阳。至于从终南山到京兆府,从京兆府到成都府,从成都府到青城山,就更不必多说。这一路走来,行走江湖,也算见多识广,是也不是?”
月儿笑道:“真佩服你们,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可以行走江湖,我们女子就不同了,行走江湖就很是不便。”
明浩挠了挠后脑勺,叹道:“有什么不便的,姐姐哥哥们,你们都是两双眼睛,一张嘴巴,两只脚,都吃饭、睡觉、磨牙、打呼噜,我看没什么两样。”
子午等人听了,哈哈大笑。明红与月儿更是瞠目结舌,不知这小家伙说些什么,居然把打呼噜都说出来了。至于何人打呼噜,众人面面相觑。原来明浩碰到扁头打呼噜,故而记得了,而且扁头还告诉明浩,他那叫做打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