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杨再兴与吕雯在邺城外蜀军大营辕门处,与飞影骑统领张渊、吕雯表弟张虎相认。众人入帐叙话,谈及张飞近况。随后,杨再兴率众人绕城探查布防,一场关于战场谋略的交锋悄然展开。
中军大帐内,众人又闲叙了片刻。听闻张渊言语间再次谈及张飞,杨再兴目光微沉,忙开口相询道:“怀玉吾弟,不知三叔近来可好?”
张渊闻言,喉头动了动,幽幽一叹:“兄长啊……莺姐突然离世,义父表面虽强装镇定,可两鬓新添的白发,早已道尽了心中悲苦。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父亲,能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何况,广平、安平两郡刚复归大汉,局势不稳,义父是半步也不敢离,就连莺姐的葬礼都未能赶上……”
说着,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忧色道:“前些日子,义父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幸得子龙叔父将绍哥儿从晋阳县调回身边照料,我与延皓兄才得空率飞影骑赶来支援。”
杨再兴闻言,指节骤然捏紧胡床扶手,指缝间青筋微凸,哑声开口道:“三叔平日里最是要强……”
话音未落,他便顿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忽而转头看向张渊,目光灼灼道:“怀玉,你替我给三叔带句话。
就说三叔若再病歪歪地躺着,我杨振武便亲自拎着酒坛去砸他帐门!他若听了这话还不振作……我便要请上二叔一同前去探望一番了!”
张渊闻之,忙重重点头道:“兄长放心,小弟定将话带到。待义父听了此话,即便是再想赖在病榻上,怕也得强撑着爬起身来吧!”
待二人说完,张虎忽而出声道:“姐夫不必太过忧心!我与怀玉出来前,张将军便已能喝下半碗粥了,甚至还骂走了三个硬要喂药的军医……”
杨再兴闻言,总算是扯动嘴角,露出半分笑意:“这便对了!我那三叔啊,纵是天塌下来,也该是扛着锄头去补天的脾气,断不会真被这点子坎儿给绊住。”
说着,他起身拍了拍张渊肩膀,道:“待破了邺城,你我兄弟三人便同去广平,陪三叔喝他个三天三夜!”
片刻后,杨再兴估摸着飞影骑也该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对张渊与张虎言道:“怀玉、延皓,想必飞影骑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尔等便随我与雯儿绕城探查一圈吧!”
二人闻之,轰然应诺。待众人来到帐外时,亲卫早已替杨再兴牵来了赤焰雪蹄。
半个时辰后,四骑并辔行至邺城西郊,杨再兴勒马指向城头:“怀玉可知,为何这邺城被称为‘铁打的壁垒’?”
张渊抬头望向九丈高的城墙,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映着冷光的护城河冰面,道:“因城防森严,又有天险屏障?”
杨再兴策马绕着护城河缓行,从容答道:“不全然!东南角那望楼高过城墙三尺,可俯瞰全城。若夺下望楼,便能掐住魏军咽喉。”
说着,他忽然抬鞭指向城西冰面:“但,你瞧这冰层……此处比别处看着要薄上三分,许是做了文章。”
一旁的张虎闻言,顺着他的鞭梢望去,忽见冰面下隐约有黑影浮动,指尖猛地攥紧缰绳:“姐夫,水下似有木桩!想必定是曹植设的暗桩。”
杨再兴瞳孔微缩,旋即低笑出声:“好个曹植,倒是有些谋略。”他转头看向张虎,“延皓,你且说说,若你是守将,该如何应对我军攻城?”
张虎望着结冰的河面,沉思片刻后,道:“若我来守,便在冰层下暗布尖木阵,并以铁链相连固定。
待敌军靠近,便命人从岸侧拉动铁链,尖木随水波晃动穿刺船底;同时在河岸囤积滚石檑木,以挠钩勾住敌船,借地势倾泻礌石砸击,再以火箭射向敌船篷帆,便可破冰面之敌。”
杨再兴与吕雯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赞许。随即,吕雯将目光转向张虎,满脸欣慰地道:“不愧是文远叔父的儿子,半点不怯阵。”
暮色漫上城头时,四骑已绕回大营。杨再兴下马时拍了拍张虎肩膀:“今夜随我军议,也好长长见识。待背嵬军到了,便有硬仗打了。”
张虎攥紧腰间刀柄,重重点头道:“遵命!姐夫,今日我观邺城布防,发现有多处与我在时,改动颇大。想来定是那曹植知晓我投了大汉,故意留了后手!”
杨再兴解下披风甩给亲卫,笑着回道:“留后手本就是常理,若只盯着旧阵破局,便会着了他的道。”
说着,他转头望向辕门处飘扬的“汉”字大旗,嘴角扯出冷锐笑意:“明日你领着怀玉去探邺城西侧密林,若发现有焦土痕迹,即刻回报与我。”
张虎闻言,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姐夫,你是担心西侧密林会有魏军的伏兵?可……伯约将军早已将邺城围了呀,曹植又怎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派兵潜出城来?”
杨再兴微微一笑道:“延皓,你可有想过,那曹植为何只是纠集了七县兵力汇于邺城,魏郡可是足有二十九县啊!”
话落,张虎目光骤然凝在杨再兴脸上:“魏郡其余二十二县……莫非……”
杨再兴轻笑着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冷意:“伯约围住的是邺城,却围不住人心。若曹植提前将其余诸县兵力化整为零,藏于郡县乡野之间。待我军全力攻城时,这些暗桩便会如利刃出鞘,直插我军后心。”
张虎听后,只觉后颈发寒,有些慌乱地问道:“可……若真有伏兵,为何不早不晚,偏等我军围城后再动手?”
杨再兴转身,望向邺城方向的漫天晚霞,声音里带着淬铁般的冷意,道:“因为他在等一个人……”
说着,他忽然伸手按住张虎肩膀,道:“等你这位曾在魏军阵中任北路统帅的降将,等你认定邺城布防‘尽在掌握’。”
张虎猛然抬头,身子不由得退后了两步。他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探查时,城头守军的箭楼布防看似杂乱,实则却暗含去岁他在常山郡用过的“雁翎阵”变体,那根本就是曹植故意露出的破绽,为的便是引他误判形势,让汉军放下戒心。
“姐夫的意思是……”张虎攥紧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曹植不仅早已知道我投了大汉,甚至还得到了消息,知我会随大军来攻邺城,故而特意在城西密林设下圈套,只等我军以为‘旧部熟悉地形’而轻敌冒进?”
杨再兴从马背箭囊中抽出一支雕翎箭,在指间缓缓转动:“若我所料不错,那片密林下必有地道直通邺城。待我军士卒进入林间,地道内的魏军便会掘开冻土,并以火油引燃山林。”
言及此处,他指尖一顿,箭杆“咔嗒”折断:“当年官渡之战时,曹孟德便是用这招烧了袁绍的辎重营,那曹植不过是效仿其父,使了个变招罢了!”
暮色中,吕雯伸手替张虎紧了紧披风系带:“延皓,明日探路时,记得让士卒都小心些。若发现焦土下有草木灰痕迹,立刻退出密林,并遣人来报。”
张虎望着面前的二人,忽然躬身下拜道:“我今日方知,战场之上步步皆险……延皓愚钝,险些误了大事。”
杨再兴伸手将他拽起,掌心拍在他后背:“能在阵前想透关节,便不算愚钝。”
说着,他转身面向帐门,负手而立,背对着张渊与张虎叮嘱道:“记住了,真正的对手,从不会将刀架在你脖子上晃荡,他只会藏在你以为最安全的地方,等你自己凑上去挨刀。”
张渊与张虎闻言,忙抱拳应声:“多谢兄长(姐夫)教诲,我等记下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军帐闲话牵亲绪,城头细察见机谋。密林深处藏锋刃,文远英名贯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