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忽然想要骂人。
因为朱皇帝造反是实打实的活不下去了,而自己却是主动跑去投奔朱皇帝的。
换句话说,自己就是杨癫疯嘴里那种“闲着没事儿就拎着脑袋造反”的。
总感觉老夫被人阴阳怪气了。
李善长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杨少峰说道:“就算树林没有问题,可是这路呢?”
“要说各布政使司之间也就算了,可是府与府之间,甚至县与县之间的道路都规划成十丈宽,驸马爷难道不觉得浪费吗?”
“还有,各个村社之间的道路你修五丈宽,村子里边的小路还有必要搞成三丈宽?”
李善长越说越懵。
玩了命的修路,行,老夫就当你是为了加快天下财货流通做的准备。
可是村子里面的路你动它干什么?
难道村子里的老百姓还要担心堵牛?
瞧着李善长满脸懵逼的模样,杨少峰只能强忍着放声大笑的冲动,说道:“村子里的路不修宽,等以后百姓家里都置办上马车之类的玩意儿,村子里就会堵得不成样子。”
“到时候再想扩宽道路,一是牵扯到百姓的房屋要不要拆了重建,二是牵扯到村子边上的农田会不会被占。”
杨少峰很是恶劣的笑了笑:“老百姓嘛,你让他们占官府和朝廷的便宜行,但是要想拆他们的屋子,占他们的土地,那还不得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搞不好祖宗十八代都得跟着挨骂。”
李善长的嘴角抽了抽,有心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点。
杨少峰继续输出:“而且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地方官府,牵扯到了官老爷和一大堆吏、役。”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朝廷给的补偿是一点儿没少的给到了地方,但是从布政使司到府再到县,以后还要再加一个乡镇,层层盘剥下来,原本该给百姓一贯钱,最后落到百姓手里的可能就只剩下一文钱。”
李善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李善长皱着眉头说道:“驸马爷就那么有信心,以后住在村子里的老百姓也会堵马车?”
杨少峰直接撇嘴。
多稀奇呀。
小区里找不到停车位,停车场里也没位置,最后停在马路边上被贴条的事实还少了?
村子里家停上几辆车,小胡同里错不开车,村口因为错车而拥堵,还少见了?
杨少峰直接伸手指了指城墙内的街道,说道:“李相不妨先看看登州府城。”
“但凡这登州府的路修得跟京城一样,登州府就得天天堵车。”
“但凡登州府的城门修得跟京城一样,李相这会儿多半还得在城外排队等进城。”
李善长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黑。
他杨癫疯口口声声在说京城,口口声声说的又不是京城。
他是在指桑骂槐的说老夫等人缺少远见!
李善长在心里疯狂骂街,杨少峰又继续说道:“当然,堵车没什么,李相多排一会儿的队也不算啥。”
“关键是榷场里的那些货物,耽搁一天就得少挣一天的钱。”
“就说一辆双辕车吧,拉一百套玻璃茶具轻轻松松。”
“耽搁一天,可就是耽误了一百万贯。”
李善长心里骂得顿时更脏。
狗入的杨癫疯!
明知道老夫最听不得耽误国库挣钱,他还一下一下的往老夫的心窝子上戳刀子!
杨少峰笑眯眯的望着李善长,做出最后的总结:“所以吧,这道路肯定要往宽了修,哪怕现在条件不允许直接修十丈宽的路,那也得先占出十丈宽的地。”
“大不了就先修一丈的路,种九丈的树。”
“等条件允许了,现有的道路已经无法承载巨大的车流量和人流量,必须要拓宽道路的时候,朝廷和地方官府不至于因为占用百姓的房屋和耕地而头疼。”
李善长强忍着骂街的冲动,嗯了一声后问道:“那依驸马爷之见,整个登州府,能够承载多少丁口?”
杨少峰不答反问:“别说整个登州府了,就光一个蓬莱,李相觉得能承载多少人?”
李善长顿时被问住了。
老夫?
老夫觉得蓬莱县城里装个三五万人没啥问题,再加上周围的村子,整个蓬莱县能装下十万人?
为了保险起见,李善长最终还是决定多说一些,“依老夫之见,蓬莱县差不多能承载十五万人。”
老夫都直接多说了一半,你杨癫疯总不能再笑话老夫短视了吧?
然而让李善长没有想到的是,杨少峰还是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十五万人?”
“现在蓬莱县的丁口数量差不多是三万多接近四万。”
“但是李相应该也看出来了,蓬莱县还是有大片的荒地,甚至县城里面都还显得空旷。”
“所以吧,下官觉得,整个蓬莱县最起码能承载三十万人,甚至五十万人。”
随着杨少峰的话音落下,李善长和朱标两个人都愣住了。
一个登州府能装下五十万人。
那京城算什么?
应天府,南京城,才他娘的四十多万人,你一个登州府就能装五十万?
(朱皇帝定都应天府,以金陵为南京,以汴梁为北京,所以明朝对南京的称呼从一开始就是京城或者南京,不是笔误。)
朱标不自觉的看了眼城墙内的道路,小声嘟囔道:三十万?五十万?到时候,这登州府里的路好像也不够宽了吧?”
李善长同样扭头看了一看城墙内的道路,微微摇头,说道:“登州府里的路本身就宽,而且三十万人也好,五十万人也罢,又不是全挤在城内生活。”
话说,现在拆了京城,然后再重建,还能来得及么?
或者把现在的修建工程全部叫停,让工部再重新规划一番?
不对。
上位心里早就已经起了迁都的心思。
那就只需要在新的都城上面下功夫就好。
至于南京,就还按照原定的规划去做。
正当李善长在心里胡乱琢磨时,杨少峰却忽然笑了一声,说道:“下官想起来一个笑话。”
李善长微微一怔,问道:“笑话?”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对,一个不算笑话的笑话。”
“说是有一个知府老爷,上任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大牢,看望前任知府,并且问前任知府,说你是怎么捞这么多钱的?”
“前任知府笑了笑,说:你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