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七十二小时,在矿山重新响起的钻机轰鸣声、矿车撞击声和工人们带着希望重新变得洪亮的号子声中,飞快流逝。
这座举世闻名生产了全世界三分一铜矿的矿山,如同一头沉睡许久、伤痕累累的巨兽,在我的意志下,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活力与秩序。
那份拖欠的薪资,在接管矿山账户后第一时间全额补发,新的、更具激励性的薪酬方案同步公布。
工人们的脸上,麻木和恐惧被一种久违的、带着汗水的踏实笑容取代。希望,是比任何强权都更有效的粘合剂。
就在第三天的黄昏,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熔金之时,远方海平线上,出现了一片移动的、钢铁的剪影。
舰队的轮廓在落日的余晖中逐渐清晰。巨大、稳重、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威慑力。
那是祖国的远洋护航编队,如同移动的堡垒,静静锚泊在近海。
旗舰桅杆上飘扬的旗帜,在咸湿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无需任何宣告,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向这片海域、向这个刚刚经历了短暂混乱的国家,宣告了秩序的重归与强权的降临。
港口城市里零星顽抗的枪声彻底平息,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被海风迅速涤荡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平静。
我站在毗邻港口的最高处,一座光秃秃的、能俯瞰整个矿山作业区和繁忙港口的岩石山顶。
强劲的海风撕扯着我的衣襟,带着咸腥与自由的气息。
脚下,是已经初具规模的矿山恢复景象,远处,是那片象征秩序与后盾的钢铁森林。
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
是杨安娜发来了邮件。
屏幕上没有寒暄,只有一行冰冷、精准、带着胜利者余韵的文字:
“巢穴已清,鼠雀伏诛。集团引擎全速重启,航道畅通无阻。等你返航掌舵。——杨”
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国内那些趁我离开、以为有机可乘的号称一千年前的犹大余孽,已在杨安娜雷霆般的手段下被国家机器彻底压制、清算。
杨氏集团这艘巨轮,不仅度过了短暂的颠簸,更在清除蛀虫后,卸下了负担,即将以更迅猛的速度破浪前行。
山脚下,港口巨大的装卸臂正发出低沉的轰鸣,将最后一批闪烁着乌黑光泽的精选矿石,如同黑色的金沙,倾泻进一艘万吨级散装货轮的巨大船舱。
那是矿山恢复生产后,满载着希望、财富和宣告的第一船货物。
货轮拉响了悠长浑厚的汽笛,巨大的螺旋桨开始搅动海水,船身缓缓离开泊位,犁开金色的海面,向着广阔的大洋驶去。
船尾拖曳出长长的、白色的航迹,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光带。
看着那艘承载着矿山新生、也承载着我此行全部目标的货轮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海天交接的熔金暮色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在胸中翻涌。
一切都如计划般完美实现,甚至更快,更彻底。
站在顶点,俯瞰着被自己意志重塑的领地,本该是志得意满。
然而,海风带来的凉意,似乎也吹来了伊莎贝拉那双深棕色眼眸中最后残留的、冰冷的审视。
代价?盟友?隐患?未来?
远处,舰队的灯光次第亮起,如同星辰降落海面,坚定地守护着这片重归平静的海域和海岸。
港口灯塔的光柱刺破渐浓的暮色,为归航的船只指明方向。
我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任由狂风吹乱头发。
目光从远去的货轮,移向那象征力量与归途的舰队灯火,最终投向脚下这片已然臣服、生机勃勃的矿山。
征途,结束了?
抑或,这仅仅是另一段更宏大航程的起点?
山风呼啸,卷走了所有疑问,只留下脚下坚硬的岩石,和眼前这片被钢铁、意志与财富重新定义的土地与海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