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子……真不用在养养身体了?”
祝元把万璞玉从地上扶起来,扶他到石凳上坐下,担忧的看着他的伤腿。
膝盖的位置已经有些变形,即使被裤子盖着也能看出来。
平常感觉不到,但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就难免控制不住心酸。
“没用了,”
万璞玉的语气倒是轻松,
“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比这样再好一点点,很少的一点点,想要完全恢复是不可能了。”
祝元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往后就要一直残废着一条腿该有多难受。
“可是你……”
祝元说着说着,又想哽咽了。
“哎,你怎么回事,再摆出这种表情我可就揍你了昂!”
万璞玉捏住他的脸威胁他。
“我没……”
祝元甩开他,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厉害的人,被这种事情给拖累,总归是太……”
“英雄扼腕,对吧?”
万璞玉耸了耸肩膀,
“虽然我也算不上什么英雄,”
“不过我真没觉得有多大的影响,以前的样子是做不到了,但我以后可以换一种样子生活,”
“我又不是真废了,要不然季少爷的胳膊是被谁砍下来的?”
对哦,祝元仔细想想,之前万璞玉这种状态不也是干掉了季少爷吗,现在他肯定要难受的多了。
但在祝元的意识里,季少爷也就是狐假虎威的嚣张,身边要是没其他人照应着,他本人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总觉得干掉季少爷不算什么,甚至还产生一种“万璞玉只能沦落到收拾这种人”的感觉。
“可是,可是面对其他人,我是说道行要比他高的人该怎么办?”
万璞玉表情有点烦躁了,显然他不是很想面对这个话题。
他干脆双手捧起祝元的脸,强迫他正眼面对自己,
“那就不面对呗,你真当然是神啊,什么都要我去面对,”
“神像都是泥巴捏的,本身也没强到哪里去,更何况是我,”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自己还不愿意面对我的脆弱?”
这……
一番话似乎把祝元说得如梦方醒,从前他把万璞玉当依靠,万璞玉“死亡”那段时间明明都强迫自己要学会独立面对了。
现在他又回来,祝元虽然相比以前有了变化,但在他面前还是下意识的想依靠他,把他当做跟自己不是一个等级的人。
但实际上他们都是人,一样血肉之躯的人,哪里有什么等级之分。
虽然被万璞玉点破了,但祝元到底是个大老爷们儿,总也不能直接承认“对啊,我就是软软不能自理,总想依靠你”。
“算了,”
他努力扯起一个笑脸,开始往好处转变话题,
“反正咱们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干完这一票,咱们就收手。”
“怎么,忘了你原本的目的了,不找你父亲了?”
云调的父亲已经有了结局,但失踪的祝平还卡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祝元轻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我有一种预感,虽然可能很可笑吧,”
“我总觉得这一次再回佳门山,就有可能给这件事得到一个结果了,”
“也许我能再见到父亲,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只能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万璞玉想了想,一时不清楚说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只想安慰祝元一下,
“要我觉得,你父亲可能在做一件更大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规模是我们现在还想象不到的,他也不能直接让你知道,这或许是一种保护。”
夏闻望睡醒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今天上学肯定要迟到。
理由就是,东北小城的冬天,哪个孩子早上不是踏着那一层铅笔灰一样的天色,把脖子缩进厚厚的脖套里去上学的。
而现在,刺眼的一线阳光已经透过窗帘刻意被拉开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惊得一直规矩乖巧的孩子赶忙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蹦起来。
而在产生自己已经迟到的念头后,他才开始想父母为什么没叫他起床。
每一个上学日的早上,他都从母亲的温柔催促声,还有买早饭刚回来的父亲玩笑声中打着懒洋洋的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谁也没有叫他起床?总不能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吧?
他掀开被窝,被房间里的阴冷激得一哆嗦。
但他年纪还太小了,沉浸在上学迟到的慌神中,没有意识到寒冬中的东北楼房中怎么会没有暖气。
夏闻望扯过棉袄来披上,冲着房间外面疑惑的喊了一声,
“妈?”
不足六十平的小家里静悄悄的,一副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在的样子。
作为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在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后彻底慌了,跳下床一边胡乱叫喊着一边跑去客厅,
“妈妈?爸爸!妈……”
客厅里空无一人,不仅是这里,他快速地把家里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终于确定家中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惊慌的孩子呆呆的站在客厅中央不知所措,他从小很受宠,还从来没有被长辈一声招呼不打就扔他一个人在家里。
无助的望向挂在电视机上方的老钟表,他年纪还小,还没学到认识钟表时间这门课,只能勉强认出时针的指向。
短粗的时针指向表盘上那个浓黑色的“9”字,说明时间最起码已经到九点了。
这时候学校里已经开始上第二节课,在林业局上班的父亲该去单位打卡。
但家里也不该没有人啊。
夏闻望的母亲在袜子厂下岗后就弄了一辆三轮车卖盒饭,只卖中午那段时间。
所以往常,这个时间的母亲应该在厨房里忙碌准备盒饭的配菜。
一个一年级小孩子的脑袋盛不下太多的思绪,一番自以为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他做出了一个简单的决定。
既然家里没人,那就出去找。
这个社区很小,虽然他只是个小毛孩子,周边的一切也已经很熟悉。
他仔细的给自己穿好一件件衣服,在艰难的穿那双有着厚羊毛的靴子时,还一个不慎滑倒,重重摔了个屁股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