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灵霁公主仍让管如、申绿赜与其同回公主府。
一个多月来,灵霁公主对她们既不十分热情,也不十分冷漠,一日三餐、点心茶水不曾落下,衣服配饰、出行车马也一应备妥。但如果她们去尚疆处,灵霁公主都会询问一番,那意思是尚疆是她的人,她有权过问。
管如、绿赜如果是玩赏洛都,自然无甚阻碍。但毕竟她们来到洛都目的,并非游山玩水,绿赜来洛都是因为尚疆曾许诺会与公主解除婚约,与她长相厮守。绿赜不忍尚疆独自面对困难,来洛都是想与他携手并进共克难关的。如今日日住在公主府,与尚疆一个月也见不到几面,这算怎么回事?
管如原本属意尚疆,但尚疆心悦绿赜,且与她数次言明。眼见尚疆与绿赜郎情妾意,管如仍中颇不是滋味,也曾伤心失望过。杜世嘏乐观开朗,与管如书信不断。慢慢地,她与他就熟了。
管如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在意起杜世嘏的信了,他多少时间给她写一封信?她的回信,他什么时候会收到?收到仿后,他会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在意他对她的态度,以及他对今后的打算了。杜世嘏在洛都忙于事务,管太守一直为杜世嘏说好话。管如知晓她与杜世嘏门户悬殊,若不全力争取,怕是有缘无份。
见到绿赜要去洛都找尚疆,她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去洛都找杜世嘏,她也想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
可是到了洛都,一天到晚待在公主府,这算是怎么回事?管如的房间就在绿赜旁边,管如在绿赜房中坐下便问:“你说,安乐亭侯是否不喜欢我?他姑母是否也不喜欢我?这可怎么办?早知道不来洛都了。”
绿赜连忙安慰:“你冰雪聪明,今日宴饮引经据典,光彩出众,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别多想了,今日我们走后,他们肯定还夸你呢。”
“不知为何,我心里怪怪的。”管如说。
其实管如的预感没错,今日宴饮过后,杜世嘏本想趁热打铁,巩固管如在父亲与姑母心中的好印象,所以他特意去了安乐亭侯杜玉房中。让杜世嘏没想到的是,姑母也在父亲房中。
“来了,坐吧。”安乐亭侯说。
“今日父亲与姑母都见过管如了,不知对她印象如何?”杜世嘏直接问道。
“你与她,我不同意。”安乐亭侯开口。
“我也不同意。”姑母附议。
不同意?杜世嘏不解:“为什么?”
“他父亲是临淄太守管林,这个太守我可是有所耳闻,其人碌碌无为,好大喜功,无甚建树。上次那个洛南在临淄起事,他堂堂一个临淄太守,几万兵士在手,竟也能让洛南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住,全无还手之力。要不是宁安帝派齐王和洛都尹前去平乱,临淄目前尚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这个管如我并不看好。”安乐亭侯杜玉说。
“父亲,我说的是管如,你怎么扯到管林身上去了?”杜世嘏分辩。
“管林常有行差踏错,极有可能连累管如,她对你毫无助益,而且随时可能给你带来麻烦。再说,以她之家教,怕也难以打理安乐亭侯的大小事务。”
“父亲小瞧人了,管如颇有管理能力,就说青囊阁吧,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经常在别人需要时施医赠药,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开什么青囊阁?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不好吗?自古商业便是末等,她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好端端的开什么药铺?”姑母也来帮腔。
姑母忽然来这么一句,杜世嘏一时气愤:“您怎么也是个死脑筋?自先帝取消盐铁专卖,此后虽一度恢复,但最终完全取消,平准、均输法也逐渐废弛,如今商人地位已然大改,不再沦为末等。”
姑母被被气得不轻:“舍本求利,又有什么好赞扬的?还没怎样,已经心都向着她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姑母?”
“姑母,我这不是急了吗?”杜世嘏解释,“她其实不是追名逐利之人,您多接触接触,定会喜欢她的。”
“不必多言,我不同意她入安乐亭侯府,你上次与我说已将祖母令牌送出,可是送给了她?作速将祖母令牌追回,至于我们亭侯府的当家主母人选,当谨慎选定。”杜玉语气不容商量。
杜世嘏不甘心,杜玉催道:“我尚有公事要办,你且退下。”
杜世嘏向来不敢太过执拗杜玉,心里又想着与其现在就把局面闹僵,还不如慢慢筹谋,日后挽回,只得先退下了。
尚疆回至洛都府衙,傅郡丞迎上前殷勤问道:“大人,可见到了申姑娘?”
尚疆点点头,便往府里走,傅廉跟进屋里,又问:“公主也去了安乐亭侯府吗?您还是没有机会与申姑娘单独见面?”
“私下见不见面并不重要,我只是给她传达一个信号,我心里有她,并且一直在为与公主解除婚约而努力,这就够了。不过,今日杜世嘏明显是想向家人引荐管如,为今后娶管如进门做准备。可就我看来,今日之事反而是南辕北辙,弄巧成拙。”
“怎么了?大人?”傅郡丞好奇心大作。
“杜兄想把管如的优点展示在众人面前,但他不知,在他眼里的她的优点,在旁人眼中与他家人眼中,或许恰恰是弱点。”
傅郡丞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然后似想起了什么,又说:“洛都往年赋税已按大人要求整理妥当,我这就去取来让大人过目。”
尚疆点头:“最近我在谋划长略,对洛都府衙之事你且多上点心,毕竟讨伐竹国目前形势尚不明朗,而重视农业、抑制兼并,用洛都税赋引导资源的配置与转换,这些稳定经济之策亟需更重视。民生安泰、财富飞升,才能让一统之战稳操胜券。我拟定的扶持经济之策《厚薄论》,你都看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