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国柱公是害你哥哥的凶手,你会放过他吗?如果放过他,你才有活命的机会,你会放过他吗?”尚疆目光如炬。
翟方连眯了眯眼:“也许,不会吧。大人,您是说洛都钱村的案子,那些人真是国柱公下令打死的?”
“我只是觉得钱昌敏认定了国柱公是凶手,如果我判国柱公没罪,他会是什么感受?”
“大人秉公断案,如果整天顾及他人感受,岂不是太累?还世间一个公义公道,这不是大人教我的吗?”
翟方连退下后,伍离来了:“望川仙君,后日午时便是吉时,您终于可以回天庭了。”
回天庭?尚疆听了这句话,懵了。
“冥界轮转王特意来找我,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他瞅着这个机会到了,特意为您留的。他说如果失去了这个良机,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
“可我二十年人间历炼未满。”
“我也问过轮转王,轮转王说他用的圣人专权,您在人间救了尚公祠许多人,又救了蓝缕街许多人,还护住了钱村秘密。在临淄之战中,智计出众,免了生灵涂炭。书法出众,尚疆体已蔚然而成大家。您发明的小物件也多,方便了万民生活。更别谈您曾为生成古罡之气尽心尽力,穹苍帝心中自然明白。五百年一个圣人名号,若仙君不去,自然有人顶上。若您不去,这辈子真无此种良机了。”
“二十年人间历练未满,仓促以圣人名头重登天庭,终是不太妥当。再说,我何必浪费一个圣人名额,六年后,我亦可堂而皇之地进入天庭。”
“六年后,若穹苍帝不授命示意,那么望川仙君不回天庭了吗?再说申绿赜如今快要成为穹苍帝后,仙君若再不行动怕是已然来不及了。”
听闻此言,尚疆慌忙问:“她就快成为帝后?为何?”
伍离摇摇头:“具体说不清楚,大概因为穹苍帝缘故,她感念穹苍帝恩德。反正后日回去,你自己问她便是。”
尚疆点头:“好,后日午时,我与你同去天庭。”尚疆下定了决心,想到要重回天庭,他心中忽然生出向往。
也不知他那些宝贝仙琼酿如何了?可是被哪位神仙偷摸喝了去?尚疆都打算好了,他一旦回了天庭,她必然回心转意不做那劳什子穹苍帝后,到时他让她尝尝仙界美酒,游游仙界胜景,从此,他再不负她。
尚疆去了廷尉府西厢钱昌敏处,钱昌敏见到尚疆,起身作礼:“太保大人,宁安帝命您主理钱村之事,我着实松了口气。旁人不知大人,我焉能不知?大人嫉恶如仇,定能将事实大白于天下。”
尚疆急忙扶起钱昌敏:“黄门散骑过誉,尚疆汗颜。”
“大人无需过谦,您若有问题,我必细细答之。您若有良计,我亦无不从之。大人尽管开口,我定全力配合。我知此事无端将大人拉下水,是我之过,日后若有机会,必结草衔环,以待相报。”钱昌敏小心将窗户关好,目光灼灼望向尚疆。
“记得上次傅廉藏起的血书,现存在你处,但在朝堂上你并未呈送宁安帝,可是有何顾忌?”尚疆问。
“对,血书一卷,还有被国柱公侵吞的钱村物资、土地一卷,皆被我藏于府中。我决意在朝堂上指证国柱公,但又怕消息外泄,让国柱公派人半路将东西截留,所以这两份重要物件我未带在身上。”
“被国柱公侵吞的钱村物资土地一卷,是谁人所写?”尚疆问。
“钱村物资土地被国柱公侵占之时,我尚在外求学,闻此噩耗赶回钱村,家父已病逝。我后来走访钱村村里,详查当时情形,编辑成册后,还让几位村民按了手印。如今贾实贪墨钱村村资土地,经你我查证,也是铁证如山。而此份卷宗,便是聚集了钱村人证在内的又一份明证。”
尚疆点头:“贪墨罪证已然明晰,但杀人恐无实证,难以坐实,因为不是贾实自己动的手。”
钱昌敏皱皱眉头:“这一点我也想过,但十年时间已然过去,如今贪墨罪证齐备,哪怕只是让钱村当年之事告于天下,让百姓明白贾实险恶用心,都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尚疆半晌无言,也不相劝,只问:“你将这两份东西藏于何处?”
钱昌敏偷偷告出实情,尚疆微微点头,而后轻轻说:“我先将此两卷书取来,瞧瞧有无疏漏,黄门散骑可先睡一会儿,养精蓄锐,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尚疆转身走至门旁,回头瞧见屋内点着两盏灯,便兀自将门旁那盏灯吹灭,笑说:“你快休息吧。”
尚疆如此体贴,钱昌敏心中涌出一份感动。取了血书与侵占卷书,尚疆策马扬鞭,以太保令牌直入皇宫,又去求见宁安帝。宁安帝宽衣大袖踱出:“太保又有何事,也只有你一天能来见朕两回。要是旁人,早被朕轰了出去。”
“宁安帝疼臣,而我这个做臣子的,也时时想着替您分忧。刚刚,宁安帝让臣为国柱公网开一面,臣应下了。”
“难不成你现在反悔了?”宁安帝目光深邃。
“当然不是,臣岂有那般不识时务?臣回去想了想,这边的事好办,钱昌敏那边却难办,要想将钱村之事翻篇,臣觉得可许其些好处。”
“好处?”宁安帝不解,“能让他全身而退已是不错,还妄想有什么好处?他胆子忒大,谁都敢惹。”
“臣倒觉得,他谁都敢惹,才值得许他些好处。试问朝堂上,又有几人敢直言国柱公之错处?宁安帝可还记得‘指鹿为马’的故事?若指鹿为马的故事在质国朝堂上演,宁安帝可信那钱昌敏并不是无脑附和之人?”
“听你的说法,鲁莽惹事还是好的了?”
“钱昌敏并非鲁莽,他肩扛着钱村之担,不能放下而已。”尚疆递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