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那一段时间里,玉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慌乱无措的状态之中。给宝宝冲奶粉的时候总是把握不好温度,不是太热就是太冷;换尿布也是经常会忘记时间,导致小宝宝屁股红通通的一片;更糟糕的是有一次深更半夜小家伙突然发起了高烧,可把玉霞吓得够呛,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而一旁的顾小川尽管自己行动不太方便,但还是努力撑着身子用拐杖支撑起身体去帮助妻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烫洗奶瓶、更换尿布等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对于这些照顾小孩的琐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啦!
村里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爱说三道四的长舌妇们可没闲着,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孩子又不是她亲生的,费这么大劲儿将其抚养长大,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就是啊!等这小丫头片子稍微懂点事的时候,多半会跑去找她那亲娘呢。”
面对这些闲言碎语,玉霞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淡定与从容。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同时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冬菊,仿佛生怕有人会抢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似的。
冬菊一天天长大,七个月会坐,八个月会爬,十一个月时,摇摇晃晃地走了第一步,直接扑进了玉霞怀里。
“妈…妈…”含糊不清的发音,却让玉霞哭了一整夜。
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冬菊三岁那年,顾小川在工地上旧伤复发,住了半个月医院。
玉霞家里医院两头跑,人都瘦脱了形。
小小的冬菊不哭不闹,牵着玉霞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不怕,冬菊在。”
那一刻,玉霞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时间如白驹过隙。
冬菊上学了,成绩很好。
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完成作业,然后帮玉霞做家务。
顾小川的腿每逢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冬菊学会了按摩,小手力度恰到好处。
“爸爸,舒服点了吗?”
“舒服,舒服多了。”顾小川摸着女儿的头,眼角的皱纹都笑深了。
冬菊十岁那年,村里有个嘴欠的女人,说冬菊的亲妈不是玉霞,而是刘春花。
玉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冬菊会选择离开。
没想到冬菊紧紧拉着她的手,对那个女人说:“谢谢阿姨,但我有妈妈了。”
女人讪讪地走了。
当晚,冬菊钻进玉霞的被窝,小声说:“妈妈,你永远都是我妈妈。”
玉霞紧紧抱住女儿,泪水打湿了枕头。
初中、高中、大学,冬菊一步步走出大山,又一步步走回来。
大学毕业时,她放弃了省城的工作机会,选择回到庙沟村教书育人。
“爸妈年纪大了,我需要照顾他们。”她说得理所当然。
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冬菊只有一个条件:婚后要带着养父母一起生活。
婚礼上,冬菊穿着洁白的婚纱,向顾小川和高玉霞深深鞠躬。她说:“谢谢爸爸妈妈,给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爱。下辈子,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
台下的乡亲们无不动容。
岁月不饶人。顾小川的头发全白了,玉霞的腰也弯了。
顾小川八十岁生日那天,冬菊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老人吃着吃着,老泪纵横:“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不是当了什么村支书,而是有了冬菊这个好女儿。”
玉霞握着他的手,笑得慈祥。
又是一年秋天,院里的菊花开了。金黄色的花朵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就像四十年前那个午后,婴儿纯净的眼神。
冬菊扶着两位老人在院子里散步,一如当年他们牵着她学步。
爱,从来与血脉无关。就像这黄土高原上的野菊,只要有一点雨水,就能开出最美的花。
庙沟村的人都说:“冬菊这个女孩太像她的妈妈春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