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阿斯塔特,或说,比阿斯塔特更“阿斯塔特”的存在。
他身着沉黑如夜的mk.VI “乌鸦型”动力甲,盔甲上没有任何章纹与编号,甚至连帝国徽记也被抹去,只剩一对黑色金属鹰翼的浮雕纹理,如同死者的羽衣。
他的长发是深黑色,垂至肩侧,前额一缕整齐的齐刘海下,是一张带着少年阴影感的俊秀面孔。眼神却像是深井中的暗流,沉默、冷漠、永远遥远于人类的正常理解。
他的存在,仿佛是影子的总和本身。
他的声音低沉、干净,却让人如坠冰窖。
“我需要进入巢都。”
检查官下意识地抓起面前的抽屉开关,却又慢了半拍,手指打滑。
“请……请出示文件。”
对方沉默了一瞬。
“我没有文件。”
这句话说得那么自然,就像一尊来自太古的神明拒绝凡人的流程——因为他根本不需要。
检查官吞了口口水:
“那么……您的姓名和身份……请报上来登记。”
那人沉静地看着他,语气如夜色中的刀锋缓缓拉开鞘口。
“我是人类帝皇的第十九子、第十九军团「暗鸦守卫」的基因原体,吕凯乌斯的拯救者,渡鸦领主,屠戮之眼,解放者,影众之王——阿卡林……科沃斯·科拉克斯。”
这串称号落下的瞬间,检查官感觉整个房间的灯光都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两个摄氏度。
他张了张嘴,本能地伸手去摸后面墙上的“特别豁免登记册”,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那本厚重的登记册,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摆放在他面前。
——他完全没看到对方动作,只是下一秒,那本册子就在那里。
检查官一言不发,迅速翻开最后一页,用笔写下一个简短的条目:
【入境人名】科沃斯·科拉克斯
【身份验证】无需验证
【指令来源】不可透露
【备注】不可追踪、不记录、不可通报
他拿起一枚绿色印章,用力一按。
咔哒——
「准许入境。」
检查官推开抽屉,将文件递出,而对方只是用冰冷黑甲手指将之拈起,轻轻一抖,纸张便无声地溶解在阴影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转身走向阴影,融入其中。
没有开门的声音。没有脚步声。
只有影子中传来一句淡淡的低语,像是一位兄长对故乡的轻声絮语:
“谢谢。”
检查官坐在椅上,手背贴了贴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汗。他的视线飘向对面那道“已关闭”的金属门,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坐直。
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仿佛某种心理仪式。然后,缓缓地,他再度伸出手,按下按钮。
“……下一位。”
「嘶啦」一声,大门开启。
可这次,原本等候区中那种密不透气的死寂,却被一丝……不寻常的喧哗扰动了。
他听见外头传来几句交头接耳,甚至隐约有小孩子的哭声,以及——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检查官的指尖悬停在下一份空白表格上,久久没有落下。
他眯了眯眼。
“拜托……但愿别出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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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此时,外面不见尽头的数条排队长龙,终于开始蠕动出危险的节奏。
最前排,一位年迈的母亲死死抱着手中襁褓中的孩子,身体几近虚脱,却被后方不断挤压得踉跄不稳。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剩干裂的皮肤和麻木的眼神。
(bGm起,《日升之屋》的粤语版《我要自由》来自肥妈maria。)
?~是泪是血,已不想问~?
“我们在这等了三天了!三天!”
“泰拉让我们去死是不是?!”
?~悲歌不切于手~?
有难民开始怒吼,也有人开始踹打身边的铁栏杆。那刺耳的“锵锵”金属震颤,在空气中引发一连串回响,仿佛某种祭仪前的擂鼓。
?~急于要解开心内扣~?
边检口的法务部法警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用电棍猛击栏杆,甚至调来了便携音波驱散器,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高频声波划破空气,在人群中炸出一道道混乱的骚动。
但——太晚了。
?~今天正是时候~?
在人群中,几个脸色蜡白、眼神阴沉的“难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嘴唇蠕动,无声地诵念着什么。
一道若隐若现的亚空间符文在他们掌心浮现。
怒火,在空气中燃烧。
?~始终不信我苦命~?
被污染的情绪,如同黑色的墨水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最初只是几个愤怒的咒骂者突然动手撕扯栏杆,下一秒,整片人群如同被某种无形力量点燃,一瞬间陷入了失控的狂乱!
“帝国背弃我们了!!”
?~浅浅几处伤口~?
“毁掉这狗屁铁门!!”
?~都苦不过每天没自我~?
有人开始用石块砸栏杆,有人用打火机点燃临时帐篷,浓烟升腾,哭声、喊叫声、冲撞声混成一片。
?~饱遭侮辱已久~?
一种说不出的躁动和不安,如潮水般在一个年轻的安保人员胸口翻涌。他的脸色苍白,手心渗着冷汗,双瞳竟不知何时异变——左眼泛着幽蓝,右眼则隐约透出诡异的紫光,像是某种亚空间的波动正悄然蔓延在他的意识深处。
他缓缓地、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解开了腰间的枪套。
——那是一支萨罗娜左轮,古旧但致命,专门为帝国军队和执法人员而配发的制式武器。
“……我必须阻止他们……必须……”
他喃喃着,语气空洞,仿佛有某种低语在他耳边回荡。
而就在此时,一旁正奋力用电棍试图将骚乱人群逼退的法务部警长猛地回头,一眼便看到那支左轮被拔出,枪口正对着不断逼近的难民群体。
“把枪收回去!!”他怒吼着,奋力向年轻人扑去。
但已经太迟了。
一声干净利落的枪响划破了边境上空凝滞的空气,宛如审判之锤落下。
一道鲜血绽放的花朵在寒冷中开放,一名瘦削的年轻男子应声倒地,他的胸膛被一发实弹撕开,身下积起暗红的雪泥。
他的母亲发出凄厉的哀嚎,扑倒在他身边,拼命摇晃着孩子已经冰冷的身体:
“醒醒啊!我的孩子,你醒醒啊!”
四周突然安静了半秒。
那是一种压抑的凝固,是暴风雪临近前的最后静默。
然后——沸腾了。
?~早应相信我的力量~?
“他们在屠杀我们!”
“为生命报仇!打倒压迫者!”
?~烧起不可收~?
愤怒如同烈火,在人群中点燃。那本已紧绷如弓弦的民众情绪,在一瞬间彻底断裂。
人们不再畏惧。
他们不再乞求。
?~始终不怨也不后悔~?
他们开始冲撞那一道代表秩序的铁栅栏,愤怒的浪潮席卷而来,瞬间将安保线压垮。数名安保人员被直接撞倒,踩入人流之中,有的试图举枪,有的甚至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践踏得粉身碎骨。
位于高塔的安保了望哨终于动用火力,催泪弹成片投下,在空气中炸裂出浓密烟雾,试图阻止这场必然的崩溃。
“防线溃散了!!”
“请求增援!请求——”
无线电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惊叫与杂音。
?~高举自由拳头~?
可是——为时已晚。
下方的人群已经夺走了第一批被打晕的执法者武器,几杆自动步枪和手工霰弹枪被举起,人们不再只是抗议者——他们已经变成了一支临时的反叛军。
催泪弹的爆炸声逐渐被更加沉重的响声取代——实弹发射,爆炸,尖叫,怒号,金属与血肉的撕裂……
巢都边境安检口,彻底沦陷。
?~早应相信我的力量~?
在上方远远的空中监视器中,这一切宛如战前地狱景象:无数身影在硝烟与火光中交错、挣扎、倒下、重起。
人类帝国在这里的秩序,就在它自己设立的闸门下,被自己点燃的火焰焚烧。
泰拉的血,已经滴落第一滴。
?~始终不怨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