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看向邱轻衣,又嚣张又直接,“我说符合,就是符合。”
态度好比“你奈我何”。
时嫣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季琛会清醒过来,刚才都是乱说的。
不,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邱轻衣脸色瞬间变苍白,“可伯父会同意吗?我记得他一向注重门第。”
季琛扯了扯嘴角,面露嫌恶,“我爷爷才是家主,更何况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并无私生子,未来季家我说了算。”
他瞄了眼时嫣,伸手抚弄她的头发,再看向邱轻衣,颇有古时宠幸妖妃无心朝政蔑视众生的暴君做派,“除非我父亲想得罪我,让我恨他一辈子。”
此话一出,别说邱轻衣深受打击捏紧了裙摆,其他人也大为吃惊,甚至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可能别人不知道这对季琛来说算什么,但他们不是别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时嫣是他未婚妻的身份,他认定了,就算是他父亲也插不了手。
他的动作很温柔距离拿捏的刚刚好,就像清风抚过云朵,留不下很重的痕迹。
但痕迹入微,入骨,时嫣缩了缩脖子,除此之外她还发现有些人若有似无地总是在观察邱学姐的表情,而且根据刚才对话来看,季琛好像在戳邱学姐刀子啊,所以,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啊。
时嫣盯着裴羽看,她还发现裴羽特别在意邱学姐的情绪,对季琛似乎很不服,但总是义愤填膺然后又戛然而止,之前门童那件事也是邱学姐做的,裴羽的发圈都有可能是邱学姐的。
所以这是什么三角恋吗?
裴羽注意到时嫣的注视,两人的视线在碰撞一秒后各自撇开。
时嫣暗自吞咽唾液,拿她当靶子的狗情侣能是什么好人,亏她还以为季琛是育英为数不多的好人,原来真的有大招等着她呢。
让她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裴羽打破了邱轻衣被季琛当众阴阳怪气,下不来台的尴尬,“哥,之前玩真心话大冒险轻衣问过你有没有交往的打算,你斩钉截铁说没有,对未来跟另一半结婚的打算更是嗤之以鼻,你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对啊,哥,邱学姐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池阳接上话直接逼问。
墨文轩更是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你跟我针尖对麦芒这么多年,我承认你不如我优秀事事不如我,但你也没必要这么轻视自己吧?沈不言,你说呢?”
啃鸡腿嘎嘎香的沈不言,“啊?什么?我咋了?”
邱轻衣紧握衣裙的手松了,郑重却声音哽咽对季琛说,“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决定。”说完就要转身走。
裴羽拉住邱轻衣,对季琛加重声音,“轻衣的心你难道还看不清吗?”
裴羽又点了她的名儿,“时嫣,你难道就不想说两句?你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吧?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难道你还想继续待着?”句句都带着打压,就像她不赶紧走就要她好看一样。
时嫣正想说什么,突然身边人笑了。
“噗嗤。”在严肃悲切氛围里,这么一声冷笑显得格外讽刺人心。
季琛站起身,拿起老头衫和校服慢条斯理穿着,一边穿一边漫不经心的把所有人都嘲讽了个遍,“一个私生女,批发了一堆发圈,发给了一群傻子,傻子还不知道,以为发圈独一无二,殊不知,私生女还嫌不够,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而这群傻子还在帮她去争取锅里的东西。”
他丝毫不给面子,也不怜香惜玉,“劝某些人有点自知之明,我能让你们站在这儿,就已经是给足了各位世家面子,所以,不要再妄想贪图其他,否则爬了几十年才站在这里,要是一时失足掉下去就不好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
季琛扣好最后一颗扣子。
时嫣忐忑发言,“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讲啊。”季琛话落下往前走了一步,抬腿猛踹,在池阳人仰马翻之际,他继续回应,“所有人,都具备平等发言的权利。”
池阳动都不敢动,反抗都不敢,而且表情看起来就很疼。
一向嚣张跋扈咄咄逼人,擅长出恶招的墨文轩都变乖了。
时嫣犹豫地缩缩身体保护自己。
偏偏某些人故意问:
“怎么不说话?”
“是不想说了吗?”
“还是,想私下跟我说啊?”说这句时,季琛已经弯下腰贴脸撩拨开了时嫣脸侧的头发。
雾气缭绕的一双眼睛。
胆怯,惧怕,还有的,嗯,值得细品。
-
时嫣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包厢,夜醉的,反正出来的时候霓虹灯还亮着,夜晚的风又暖又寂静,令人陶醉的人烟气比白天还浓。
手被牵着,往上看,是一个背影,梦中的少年,救世主,光一样的存在。
能说吗?
池阳得到报应的时候,她其实除了害怕,还有迟钝到来的身心通畅。
她受到的远比这些要多得多。
突然,前方的人停下了,回头看来,是挺,怎么说呢,很难接受的一张脸。
如果不是这个人,如果他普通一点,她是不是就,能跟他做个朋友?
穿着他的校服外套还敢走神,季琛眸色暗沉,伸手弯腰捏捏那胶原蛋白鼓鼓的脸颊,靠,小就算了,还巨嫩,怎么显得他手这么大。
莫名的情绪被一扫而空,“怎么了?我帮了你,但你怕我?”
时嫣往后缩了缩脖子,躲开脸颊上的手,声音脆生生的,“我不怕你。”
“说谎。”季琛收回手并松开了她,独自往前走。
他的表情明显是失落了,让本该走相反方向,这件事结束,以后没人敢欺负她,他也利用了她,刺激到了邱学姐,所以该桥归桥路归路一拍两散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
时嫣做不到这么对帮助她的人,就像勇敢的来到夜醉,是不想再忍让下去,不想看着班长也被她牵连到,现在,她不想让他误会,以为做了好事却被帮助的人惧怕,不理解,这真的很伤人心。
他很高,走的真的很快,一步该顶她两步多了。
时嫣是气喘吁吁跑着一路追在他身侧,跟他说话解释的,“我没说,没说谎。”
季琛大步不停,摸出口袋里的黑色耳机,两耳各塞一只,没啥表情看都不看她,用余光聊天浑身环绕着莫挨老子的气息。
时嫣有点委屈,又想哭了,她努力解释,“我真的不怕你,真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怕你。”
他要是还不停她就要停下来走掉了,因为追着他特别累。
她放缓速度,打算停下来歇歇。
偏偏季琛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自降速度到她能步行跟得上的节奏,“累了就想放弃,看来哪怕帮了你的恩人,你也不会放在心上,抛弃也就抛弃了,对于你这小没良心的人来说无所谓的。”
“我,我。”时嫣脸红心跳,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停下来,不走了。
季琛往前走了两大步,在她想打车回家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刻,他忽然又后退到她面前,他的阴影笼罩在她脚边,遮住了那块灯光。
这次他没嘲讽她,就安静等着她开口。
她却比他嘲讽时还要惭愧,良心受到谴责,她抬头看他,鼓起勇气字字清晰,“我没说谎,你帮了我,我不怕你,我就是不习惯被人碰脸,我也没想放弃,好吧,我今天放弃明天不会的,反正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但今天你走的太快了,你还戴耳机,你都不想听我说话,那我还,还怎么,那太自作多情了。”
“这样啊,那好。”季琛点头,摘下一边耳机递给时嫣,“戴上?乖点?”
是不动手动脚了,但不动手动脚也没退让半分,时嫣被他询问的小尾音整的面红耳赤,最终还是从他灼热掌心捡走了那只耳机,用不小心碰到他掌心的手指把耳机戴上,又不小心碰了自己的耳朵。
耳机内没有声音。
她的耳朵,很烫。
好乖,季琛萌生出逗弄的心,“不怕我,是后悔跟我一起走出包厢,没跟别人解释清楚,怕无法摆脱我,在想摆脱我的法子所以走神了?”
他的声音能听到。
时嫣能说其实在他问之前,这两种,怕,后悔,都有一丁点吗?
时嫣汗颜,坦白说,“我不想当任何人的未婚妻,我,我就是想在育英好好学习,希望那些人不要再欺负我。”
沉默。
季琛转身跟老板说,“各种都要两串。”
时嫣这才发现,他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商贩这里了,怪不得感觉周围浓烟滚滚,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专心对话,原来是烤羊肉串的烟呀。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看着专心看老板烤串的季琛,伸手轻扯了扯他的衣服,等季琛回头一脸疑惑,她才小声说,“你刚才在耍我对不对?你不是要走掉,你是想吃烤串了。”
噗,好可爱。
季琛用虎口处掐住自己的下巴,佯装思考,实则憋笑,憋完了冷淡跟她说,“对。”
一本正经的思考过后跟她说,对,那还不如别思考。
话说,前脚还在纸醉金迷的地方,后脚就来路边摊吃烤串了。
时嫣蹙眉,她有点生气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
周身环绕懒得搭理人气场的小女生,却在专心陪他等烤串,季琛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可能拿毛球逗猫逗上瘾了。
季琛拿出手机点开了一首音乐,他最喜欢听的小提琴曲,世界曲目。
然后仗着自己高,小女生转头侧身对着他,他都能看到她的表情。
听着曲目,眉目一点点舒展开了。
拿到烤串后,季琛在附近手机店前找了个台阶坐,灯光很明亮,他把一大包都递给了时嫣,面对她的疑惑,他说,“饿了吧,不知道能喜欢吃什么,就都要了两串,可能有点多,不过没事,你吃不完我帮你吃。”
在嘈杂人海茫茫的世界里,在明星代言的手机店前,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同听一首曲目,一首舒缓的,优雅的曲目。
像在世界末日时看舞者跳芭蕾舞,别人在逃,而他们在吃烤串,在看完这最后一支舞。
是最后的交际,所以,吃也行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但你说的我没当真,你放心,这就算是封口费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可不是我饿。”时嫣好心为他和自己此刻同坐在这儿找了个理由。
季琛愣住。
最喜欢的曲目在此刻都入不了耳。
因为面前的人,她格外耀眼夺目。
-
夜醉吹风台。
裴羽恍神,“你说他,是想让你吃醋?”
邱轻衣摇晃红酒杯,看里面液体晃动,“对啊,他不,不就是想让我吃醋想顶撞季伯父,解了未来跟别人联姻的可能嘛,但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得逞的,我才不吃醋呢,我要帮,要帮季伯父。”
裴羽语气沉重,“你喝醉了。”
“我才没喝醉呢,我没醉,我没醉。”
他去夺邱轻衣手里的红酒杯,夺到了,但美人儿已经转身离去。
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他手里的力道大到好似要徒手把酒杯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