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孙这些年,我早就不是什么天真的公主了。”
“我阿娜尔太后,又岂是轻易就会醉酒,轻易就会给别人说软话的人?”
“骗骗皇庭这些人蠢货了。”
“也只有真正的库尔特才会看出他母后究竟有没有醉……”
说到此处,阿娜尔又是满脸痛心。
李卿落给她递上一杯热茶:“晚辈也猜到了。”
“您醉酒的眼神和神情虽然都很像,甚至差点骗过我们,但您的步子即便瞧着虚浮,却稳健得一步也没有踏错过。”
阿娜尔动作一滞。
南宫狄说:“放心,别人没有生疑。”
阿娜尔:“我与你说话了吗?”
南宫狄郁闷的闭上了嘴。
李卿落赶紧出来打圆场:“前辈,您是否有了怀疑的人?”
阿娜尔:“席间我一直在心中排除,那个贱人说的十人,其中有六个都是皇庭的旁支。”
“四个血缘较近的,除了已经排除的三皇子,还有三个都分别是三个叔叔家的子嗣。”
“而这三个,又有两个时间与库尔特的性情大变时间不符。”
“剩下的那一个,就是四王叔的嫡长子了。”
“此子天资聪颖,自幼就喜欢佛法。而且,还深耕你们汉族文化,在整个哈拉城甚至西域都备受尊崇。”
“他会突然身亡我也很意外。”
“说是在去中原学习佛法的途中遇到了流寇和沙尘暴,他和随从走散,而后再找到他时就已经死了。”
“按理说他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但他的性子却又和如今的库尔特根本对不上。”
“你今日也瞧见了,这个库尔特性情暴戾,那个孩子却是个非常温和,连杀生都不能见的良善之人。”
李卿落:“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万一他就是因为经历了生死,所以反而身上存了魔障呢?”
对李卿落的话,阿娜尔思忖过后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也不能用从前对那孩子的一点认知就以为自己完全认识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排除后也只有他了。”
李卿落摇头:“不是还有旁系一些的亲眷吗?前辈为何不查?”
阿娜尔叹气:“封印的档案中曾记载,此邪术,不可适用出了五服的亲人。”
也就是说,关系隔了几代,就算八字相合也是不能移魂的。
李卿落却又想到一个可能:“那您怎么就确定,这剩下的六个远亲中,就没有一个可能并不是真正的远亲呢?”
阿娜尔脸色一变:“此话何意?”
但她自己很快就又明白了过来,并且大吃了一惊:“你是说皇室中的私生——”
李卿落:“不知皇庭是否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晚辈不久前确实才刚经历过一件,以私生换嫡系的真实事件。”
“甚至,做下此事的女子也来自西域。”
阿娜尔虽然有些震惊但这些年她什么没有经历过?
很快便也接受了这个可能。
“这件事我明日就亲自去查。”
“不过,可能会借用两个你的侍卫护我周全。”
李卿落:“前辈尽管借用便是,还有我师父,您也用着吧。”
“这都是他该做的。”
李卿落赶紧将南宫狄往前一推。
阿娜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并勉为其难的接受:“行。”
南宫狄脸上才刚刚露出一抹松快来就听李卿落又说道:“对了前辈,晚辈以为此事,或许可以先从那位阏氏身上查起。”
阿娜尔:“我也是如此想的。”
等回到府中李卿落就歇下了。
一直到第二日才听雀儿说:“姑娘,嬷嬷和杀二昨晚一晚都没有回来。是否要派杀三他们出去找找?”
李卿落原本还躺着,闻言立即清醒并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一整晚没回来?”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人没回来,那可有送什么信回来没有?”
雀儿也急得不行,却也只是摇头。
“而且,昨晚半夜前院那个库尔特大王回来了,还和乌孙太后吵了一架呢。”
“乌孙太后一大早就气冲冲地出去了。”
“那个库尔特在前院,还不许咱们的人进出过往。大家办事都小心谨慎的,生怕惹了那位大王生疑。”
这满院子都是中原人。
虽然有人皮面具,但到底也不是人人都有。
所以要不被库尔特发现甚至趁机发难,只有绕着他走。
李卿落心下烦不胜烦。
“大不了把他绑了!”
“反正阿娜尔有换回真正库尔特的法子,惹急了就先把人换回来!”
李卿落就是不知道阿娜尔真正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是想先复仇?还是要换回库尔特有一定的苛刻的条件,所以必须先查找他真正的身世?
李卿落揉着眉间。
“是谁跟着太后出去的?”
雀儿:“杀七和杀十六。抓阄决定的。”
李卿落:“他们两个都还算机敏,倒不必担心他们。”
“你让杀三、杀四和杀五三个一起去找一找杀二和嬷嬷。务必,把他们带回来!”
“从后院出去,避开那库尔特的眼线。”
雀儿赶紧转身就出去了。
李卿落叹了口气,心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难道是南屏发生什么事了?
李卿落甚至还不知道她究竟是否顺利抵达哈拉城了,若是成功来了皇庭,按理说昨晚那样的宴席她不可能没有现身。
甚至自己在宴席上都没有听见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南屏就像是已经消失在了前来哈拉城的迷途中,根本没有人记得她。
李卿落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前院来人竟说让李卿落前去伺候。
雀儿不在,就只有一个李芸楚还在这院子里。
李芸楚本想说凭什么要落儿去,落儿身份尊贵,决不能去伺候什么乌孙王。
但她不会西域话,开口就怕自己露馅,所以只能急得跺脚。
李卿落现如今的身份是阿娜尔的贴身侍女。
作为乌孙的王,库尔特确实有资格命令自己。
但自己并非真正的西域人,此去极有可能会被瞧出端倪。
只是眼下也躲不开了。
虽然不知库尔特究竟想搞什么名堂,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李卿落只片刻间便已在心里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库尔特派来的小厮已经几番催促,并用西域话在院子门口骂骂咧咧:“不过一个卑贱的婢女,竟然还敢给王上拿乔了,算什么东西?”
“今儿太后出门可没有带你,但也不是你躺在屋子里清闲偷懒的好时候!”
“让你去伺候王上,就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快点出来!再磨磨蹭蹭的,是要爷们儿亲自进去逮你不成?”
“呸,一个贱婢罢了,竟然还单独住了一个院子,我们乌孙的奴何时也有这么大的排场了?真是没了规矩。”
李芸楚大部分听不懂,但晓得眼前这个人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她张口做出咆哮声来,并恶狠狠的瞪着小厮。
小厮被她吓了一跳。
恼羞成怒的抓过一旁的棍子愤怒的就抬了起来:“你他娘的竟然敢吓老子——”
李芸楚被吓得捂头尖叫,然而棍子还没有落下来就被人一把截住。
“你想干什么?”
李卿落只微微一个用力便将棍子夺了过来。
她绝美的脸上露出凶狠之色来。
小厮被她的表情吓得心里一个‘咯噔’。
而且,她怎么如此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手里的棍子给夺了?
她、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是你、你想干什么?”
“我,我可是大王的人,你敢得罪我,小心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卿落将棍子在手里掂了掂。
“我是如何死的,我确实不知。”
“但你今日是怎么死的,我绝对知道。”
“敢到我的院子里来,动我的人。”
“找死!”
小厮还未反应过来,李卿落已经抬手就着手中的棍子重重摔打在了小厮身上。
小厮被打的连翻惨叫。
李卿落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一棍接着一棍,把小厮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而且他往哪里跑,李卿落三两步就都能追上他。
最后拽着他拖在地上接着打。
那小厮原本还想夺门而逃,李芸楚却比他更快一步的将门反手一关。
“呵。今日落在我们落儿手里,算你倒霉!”
“活该!”
“贱东西,谁让你口出狂言,还敢侮辱我们落儿!”
“打死你!”
听见李芸楚的声音和说的话,再一仔细比对她的脸,小厮终于反应过来:“你——贱奴——你竟是中原人,还是男扮女装的!”
李芸楚气得上去就是一脚。
“你他妈的才是男扮女装!”
李卿落喊了一声:“杀一!”
杀一立即从墙外飞身进来。
“姑娘。”
李卿落:“他知道咱们身份了,不能再让他离开后院。先把他绑起来!”
李芸楚闻言激动地问道:“落儿,可以把他交给我和秦陵吗?我们保证不会让他跑了!”
她有一百种法子让这个贱奴才生不如死!
李卿落看到李芸楚这副模样,只吩咐了一句:“可以。但不要丧失人道。”
她能够想象他们夫妇二人的手段。
而这个小厮,跟着这个库尔特必定没干过什么好事,但李卿落也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连最后一点人性也没有。
说完她就朝外走去。
并对门外的跟过来的追雨吩咐:“准备活捉库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