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皇后陪着佑宁帝说了会儿话,佑宁帝便有些困顿了。
宁皇后伺候着他睡下,养心殿眼下已经用上了冰桶,铜兽中氤氲出袅袅龙涎香,宁皇后看着佑宁帝的睡颜,长出一口气,吐出压在心头的烦腻,替佑宁帝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养心殿。
见曹公公在门口侯着,宁皇后便温声又嘱咐了一句,“皇上睡下了,叫底下人仔细着些。”
曹公公忙躬身道,“是。”
直到离开养心殿,宁皇后才收起脸上温和的笑意,眼底一片漠然,“秀女们近来如何了?”
算起来,这最后一批等着殿选的秀女们,已经在宫里住了快两个月了。
可佑宁帝病了这月余,此事便一直耽搁着。
原本宁皇后还在想着要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毕竟秀女们是从各处一级一级大费周章选拔上来的,也不好随意就都将人打发回去。
可佑宁帝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好在他面前提这茬。
但现在好了,牧大夫说佑宁帝再有十来日,便能彻底好起来了。
宁皇后便不免存着些私心,想让这些新鲜面孔缠住佑宁帝,将他困在后宫里。
天子不能因祥瑞被射杀而死,但死在胭脂堆里的昏庸皇帝却可以成为下一任帝王收揽民心的垫脚石。
良嬷嬷一顿,忙道,“都暂且在储秀宫和玉华宫住着安心学规矩呢。”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秀女们都是精心选上来的,如今都十分懂事。”
这些秀女原先都是养在深闺,在见识过皇宫的奢华富贵、权势迷人眼之后,不免有人生出了野心。
但是在她们得知盛宠的周贵妃一夕之间被杖毙,不少秀女就又都歇了心思。
宁皇后唔了一声,听出了良嬷嬷的言外之意,便道,“过去瞧瞧吧。”
“是。”
储秀宫和玉华宫如今加起来住了二十来位秀女,每日都在玉华宫的空地处跟着宫里的嬷嬷学规矩。
宫里行走坐卧一应的规矩都甚是严苛,但这两个多月学下来,秀女们都已经十分熟练了。
嬷嬷们便不再十分拘着她们,偶尔也会捡着些不打紧的新鲜事与她们说一说。
“皇后娘娘今日从宫外请了位神医来,听说太医院那边都对这位神医赞不绝口,想来你们很快就能见着皇上了。”
听见这话,秀女们顿时激动起来。
有人想要快些见到皇上,被选中,从此一飞冲天;
也有人想要快个过场落选,回家和父母兄弟姐妹团圆。
不少秀女都凑在嬷嬷身边叽叽哇哇的说着话,甚至有人上手给教习嬷嬷捶腿,“真的吗嬷嬷?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殿选呀?”
教习嬷嬷笑了:“哎哟,姑娘们,再心急也总得等皇上龙体无恙了呀!”
说着,教习嬷嬷看向人群中一位粉衣姑娘,夸赞道,“你们瞧瞧蕊儿姑娘,如此沉得住气,这才是懂规矩的,宫里呀,最喜欢这样的。”
粉衣服的蕊儿姑娘不好意思笑了一声,“嬷嬷,您取笑我。”
嬷嬷很喜欢这位蕊儿姑娘,“哪有笑你?嬷嬷是瞧着你有福气。”
不少秀女都和蕊儿姑娘关系不错,跟着附和道,“是啊,咱们蕊儿最是貌美,皇上定然喜欢。”
蕊儿姑娘便脸红娇羞起来。
也有秀女厌恶蕊儿姑娘这般做派,便呛声道,“皇上也未必就喜欢你这种狐媚子,你现在装什么?”
蕊儿姑娘神色一顿,似是不敢和对方起争执,收敛神色低声道,“是,琳姐姐教训的是。”
她这般能屈能伸,倒是让对方气的跺脚,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了一般。
教习嬷嬷对此十分不满。
她拿起戒尺,看向那位出言挑衅的秀女,呵斥道,“同为秀女,你怎可教训她?你在宫里如此跋扈,规矩都学到哪去了?罚你今日不许吃晚饭。”
那位琳姑娘顿时蔫了,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憋着气应了声,“是。”
宁皇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几不可查的扯了扯唇角,“这位蕊儿姑娘是谁家送来的?”
良嬷嬷忙道,“是太子妃温家认的义女。”
“喔,”宁皇后挑了挑眉,轻笑一声,“那可当真是位宠妃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