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正言笑晏晏,冷不丁拓拔芸突然双手捧腹,眉头紧锁,呻唤一声。
姊妹们的目光,立马转到拓拔芸身上。
拓拔月离她最近,忙扶住她肩膊:“阿芸,阿芸……”
春茗、秋香也忙不迭上前搀扶。
蓦地,拓拔芸唇角勾起一抹顽皮笑意:“我没事的,骗你们的。”
这一出,太过意外,姊妹几个都笑起来了。
但见,拓拔芸掩唇笑道:“我本来就在酝酿,怎么装痛,来让你们听我说话。谁知道大姊突然说话,还说得这么好。”
话音未落,她已咯咯笑了起来。
四姊妹不禁莞尔,一席热闹欢畅,自不必提。
回府的路上,马车缓行。
拓拔芸今日得偿所愿,心里欢喜不已,春茗、秋香也在车上叽叽喳喳,说着玩笑话。
猛地,拓拔芸捂住心口,眉头紧蹙,脸色惨白,似被一层寒霜覆住。
见状,侍女春茗、秋香以为她又在恶作剧,还打趣道:“公主,您这戏法变得可真像,这次我们不上当了。”
话音方落,拓拔芸的身体骤然痉挛,闷哼一声。
旋后,她白眼一翻,身子一软,便栽倒在车厢里,顷刻间便没了动静。
春茗、秋香面面相觑,连唤了几声“公主”她都不答应,方才觉得异状。
春茗颤抖着手,去探拓拔芸的鼻息,转瞬间脸色煞白,满眼惊惶。
“秋香,秋香……”
秋香咬着唇,也蹲下身去探拓拔芸的鼻息。但除了一片死寂,她什么都觉察不到。
惊恐之下,春茗又奓着胆子,去探了探公主的脉搏,可惜仍是动静全无。
拓拔芸,确凿是死了。
暴毙于归途,先前还喜笑盈盈的人儿,软绵绵地瘫在车厢里,脸色也变得青紫,似被剧毒侵蚀……
马车驶入府中,春茗、秋香已经哭成了泪人。
贾秀痛哭一场,立马去找太医令李云洲来诊断。
与此同时,他又唤了府上仆役,怒气冲冲地赶往花门楼。
从花门楼回来,拓拔芸就中毒暴毙,花门楼如何脱得了干系?
倒不是怀疑几位姊妹,对拓拔芸做了什么,而是花门楼!
那些庖厨,那些食材!
到底是谁!谁在食材里下毒!
一夜折腾下来,贾秀什么也没查出来,但他侍从却发现,年轻俊秀的驸马,额上骤然冒出一茬茬白发……
一时间,流言四起,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个平城,人人皆道安乐公主吃了花门楼的酒菜,方才毒发身亡。
实则,贾秀并未传出这样的话,但因着动静太大,难免有流言传出。
不到半日,就传得人尽皆知,越发诡异……
另一头,李云洲匆忙赶至安乐公主府,查出拓拔芸的死因,为拓拔月和花门楼正名。
“公主所中之毒,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此乃慢性之毒,日积月累,方致此祸。”
担心贾秀不相信他的话,李云洲还请来平城的几位名医,进行秘密诊断。
几人看法毫无差别,可谓定论。
贾秀也是明理之人,不疑有他,只是,问及慢性之毒所来何处,却无一人能说得清。
…………
沮渠上元唤他时,他也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上一抬。
莫不是疯了、痴了?
见此情状,沮渠上元欲哭无泪,心烦意乱。她在汀兰别院的后院中待了多时,才见得琴瑟一路跑来,气喘吁吁道:“小郡主,公主即刻便至。”言讫,她便退了出去。
出人意料的是,沮渠上元等到的,不是一个人。
阿母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但见这人容色庸常,又自存了一段风流态度,却不是颖儿又是谁。沮渠上元愣了愣,才出语问道:“阿姨,你跟来作甚?我和阿母有些要事要谈。”
她不知阿母嫌厌阿父的真正原因,因而潜意识里,只觉父母关系不睦,乃是因着恬儿和颖儿两个狐媚子作祟,如不是生来有着好教养,定是要对她们施以颜色的。
“小郡主一声‘阿姨’,奴愧不敢受。”颖儿行礼如仪,随后立在公主身侧。
“你……你是不是也向阿母求情了?”沮渠上元忽而醒悟过来,欣然趋前,想去拉她的手。
颖儿不置可否,也未缩回手去,任由她拉着。
“上元,不用猜了。你这位阿姨,本是我安排在你阿父身边的。”拓跋明月淡淡道。
“什么?”心间似被巨木一撞,钝然一痛,但却宁愿是自己理解错了,“您是说,她是你为阿父安排的侍妾吧?”
“郡主见恕。颖儿本名为马儿,我一直都是公主的心腹。”颖儿轻轻抽回手,平平道。
“你……你是间谍?”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河西宫人。”
“是的,但我曾受过公主的活命之恩,所以,这一生我都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沮渠上元怆然一笑,道:“阿父那么信任你……”
“郡主不妨想想看,若是河西王从无异心,奴能从他的身上套到什么秘密?”
“那我想请问,你到底都套到了什么秘密?”
“颖儿,你暂且退下。”拓跋明月柔声命道。
“诺。”
退下之前,颖儿见公主鬓边的一根银发,又道:“公主,请稍等。”
一个低首,一个拈发,一副默契无间的姿态。沮渠上元看得冷冷一嗤:“果然是心腹。”
“郡主,公主这两年太过操劳,都生出白发了。你应该多体贴体贴她才是。”
沮渠上元不语,待颖儿退下后,才问:“说罢,阿母。你是不是想让我失去阿父?”
“你先听我说,他都做了一些什么。当年,他背叛了我,和他的兄嫂做下苟且之事。再后来,我军攻破敦煌之时,你父王便令人私开姑臧国库,取出无数金玉宝器,余者便为百姓所哄抢。所以,到了你父王献城之时,国库中空空如也。”
“阿母是怎么知道的?有人证吗?”
“河西百姓无人不知。我一早都知道,只因你还在襁褓之中,我不想他丢了性命,才一句不提。”
“那,如今你为何要致父王于死地……”
“你以为我想么?你父王对你这般爱宠,可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和赫连昌合谋害死了我的亲人?”
“颖儿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