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瑜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头猪。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头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像沈怀瑜，就连猪的眉毛也是又黑又粗的。
林清绪画得十分高兴，两条腿都晃悠了起来。
他正要再落下一笔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喃：“你在画什么？”
“啊！”林清绪惊叫一声，也不管纸上还有墨迹没干，直接趴了上去。
他将小猪护得死死的，然后心虚又谴责地看向沈怀瑜：“你怎么偷看我做功课？”
“你做的那是功课吗？”沈怀瑜气死了， 伸手就要去抢那幅画，“你要不要自己看看你在画什么？”
两个人闹成一团。
沈怀瑜要抢画，林清绪护着画。
墨水洒了，林清绪的袖口乌漆嘛黑一片。
桌子上的书堆也倒了，大部分落在了地上，还有一本倒扣在桌子上的黑墨上……
沈怀瑜虽然年纪大，力气大，但林清绪细胳膊细腿的，他也不敢用力太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怀瑜终于狼狈地将小猪画抢到了手里。
沈怀瑜抹了一下脸，脸上瞬间就多了一道黑漆漆的墨痕。
他得意地将画塞进袖子里，转身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乖巧的小弟弟的时候，就看见跟花猫一样的林清绪正怔怔地看着桌子上的一本书。
林清绪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怎么看怎么滑稽。
尤其是配上林清绪那个“天都塌了”的表情，更加搞笑了。
沈怀瑜刚笑出声，就看见林清绪翘着手指嫌弃又悲哀地拎起书的一角。
他声音颤抖：“我的功课……”
林清绪抖了抖书，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果然全毁了。
他的功课，明天先生要检查的功课，现在全部被墨水糊住了！
完了，他要被打手板了……
在林清绪迅速积攒泪水的眼睛下，沈怀瑜的笑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沈怀瑜不解地看向那本书：“怎么了？”
“我的功课死了……”林清绪绝望地说道，嘴角一撇，看样子是想大哭一场。
沈怀瑜脑瓜子嗡嗡直叫，连忙道：“你别哭，你先别哭，我有办法！”
沈怀瑜也是过来人，他知道十三岁的小孩闹起来有多要人命。
“什么办法？”林清绪拎着书，包着两眼眶眼泪愁怨地看着沈怀瑜，大有一副“你要是骗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沈怀瑜从他手里拿过沾了墨迹的功课，草草地翻动了几页，脸上也浮现绝望的神色。
但一抬眸又看见林清绪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
沈怀瑜嘴唇动了动，问清楚课业的内容后，就翻出了窗户。
他站到窗外的时候，又回头安抚了下林清绪：“乖乖吃饭睡觉，不许哭！明天早晨我会把你的功课送过来的。”
林清绪揣着手，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然后第二天早晨，林清绪就从窗台拿到了一本重新抄写的功课，虽然字丑了很多。
但林清绪觉得有已经很不错了。
他太乐观了，以至于先生拿着戒尺让他伸出手的时候，还是懵的。
“为什么要打我？”
林清绪的天又塌，他吞了吞口水，不解又迷茫：“我做功课了！”
先生摸了下胡子：“那功课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林清绪没了底气，声音轻弱，“可是我自己也写了，就是被墨水弄坏了……”
先生看着林清绪，语重心长：“先生知道你肯定写了，但说谎可不是好事。”
见林清绪垂着脑袋，先生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静心。”
林清绪抿着唇，乖乖地摊开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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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瑜拎着一盒糕点，和昨天一样翻进了林清绪的院子。
花草依旧，就是几个侍卫看向沈怀瑜的眼神有点奇怪。
沈怀瑜觉得莫名其妙。
他看见书房的门开着，就知道林清绪还在里面。
沈怀瑜还想追求刺激，从窗户爬进去。
结果才刚刚拉开窗户，就和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对上了眼。
以沈怀瑜多年不读书的经验，此人必然就是林清绪的那个先生了，他身上的墨水味都藏不住了。
“哟，世子还没有下学呐，那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我晚一点再……”
老先生笑眯眯地打断了沈怀瑜的话：“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老先生稍稍侧了下身子，露出了还捧着书罚站的小可怜林清绪。
看到沈怀瑜停住了离开的脚步，先生温和地说：“我家的学生说，这个是你写给他的？有没有这件事情啊？”
沈怀瑜明白了，这是来找事的。
他十分有担当地进了屋子，彬彬有礼道：“先生好，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你不要再罚林清绪了，是我将他的功课弄坏的，所以才赔了他一份。”
“哦？”
沈怀瑜看了眼垂头丧气的林清绪，咬了咬牙继续道：“你要罚就罚我吧！”
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让沈怀瑜将林清绪昨天的功课抄写十遍。
于是，沈怀瑜的天也塌了。
他震惊地看着先生：“啥玩意儿？”
沈怀瑜不理解，沈怀瑜指着先生手里的戒尺：“你戒尺是吃干饭的吗？”
先生也不会因为沈怀瑜的话而感到冒犯，只是笑着看了眼正悄悄抬眼的林清绪：“戒尺是用来对付怕疼的学生，你这样皮糙肉厚的……自然得用别的法子。”
沈怀瑜想要抗争，但“不”字还没有出口，就见先生晃了晃戒尺道：“你不受罚，那就静心受，总得有一个。”
……
戌时末，沈怀瑜还在竹叶苑里的书房挑灯夜战，就连晚膳也是在竹叶苑吃的。
林清绪刚喝完药，嘴里一片苦涩。
他回到书房，看见沈怀瑜还抓耳挠腮地坐在桌子边，更苦涩了……
林清绪挪到沈怀瑜的身边，看了眼已经不能称之为字的字，小声道：“还差很多吗？”
“超级多……”沈怀瑜蔫吧了，第一次觉得明天的太阳离自己这么遥远。
林清绪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良久伸手抓住沈怀瑜的手臂晃了晃：“对不起。”
“……”沈怀瑜呼气，“也不能怪你，谁让我非要和你抢画的呢，我活该……”
说着，沈怀瑜又顿住，扭头看向林清绪：“先生打你了吗？”
林清绪委屈：“打了。”
林清绪伸出左手摊开，红彤彤的一片，看着让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