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的晨雾尚未散尽,张宏范的亲卫便快马加鞭闯入郭府。
“杨教主!郭大侠!” 亲卫翻身下马,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方才水寨了望手发现,江北岸出现大批民夫,正在修筑营寨!”
杨过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顿,茶水溅出少许:“北岸何处?”
“正对英雄大会擂台的江段!” 亲卫擦了把汗,“民夫数量极多,初步估算有上万人,且有蒙古士兵押运!”
郭靖猛地起身,铁掌拍在桌案上:“公孙止果然要动手了!”
黄药师捻须沉思,目光扫过墙上的汉江地图:“正对擂台的江段…… 看来他们是要将投石机部署在那里。”
黄蓉秀眉紧蹙:“上万民夫同时动工,这营寨规模必定不小。公孙止是想将北岸变成一座临江要塞?”
杨过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亲卫所述的位置:“此处江面宽约六里,投石机若部署在北岸高地,射程可以覆盖整个擂台。”
他抬眸看向众人,眼中寒光闪烁,“更麻烦的是,营寨一旦建成,蒙古人便能在此长期驻军,对襄阳形成直接威胁。”
正在此时,一身便装的张宏范匆匆赶来。
手中握着一卷斥候绘制的草图:“诸位请看,蒙古人选择的筑寨之地背山面水,地势险要。”
“他们正在挖掘壕沟、堆砌土墙,看样子是要建一座半永久性营垒。”
草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勾勒出营寨的轮廓,外侧环绕着拒马、鹿角等防御工事,中央数座高大的了望塔直指南岸。
“半个月!” 黄药师忽然开口,“以万人规模,加上蒙古工匠的技术,至多半个月就能完工。”
“公孙止此举,是要将投石机阵地前移啊。”
“那英雄大会……” 郭靖忍不住插嘴,脸是满是担忧,“是在他们完工之后举办。”
“到时,霹雳弹的射程岂不将覆盖整个江面。”
杨过点头,神色凝重:“公孙止算得好时间。待营寨落成,他便可用投石机封锁江面,届时英雄大会将成为瓮中之鳖。”
杨过话一出口,大厅内顿时陷入沉寂,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郭靖来回踱步,靴底与青砖碰撞出沉重的声响。
“不行!” 他突然停步,“不能让他们建成营寨!”
“若让他在江岸站稳脚跟,将来蒙古人南下,借着这水寨的掩护,那襄阳危已!”
说到此处,郭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这就召集人手,夜袭北岸,烧掉那些建材!”
“靖哥哥,万万不可!”黄蓉连忙拉住丈夫:“北岸有重兵把守,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能贸然出手。”
“不然,一旦打草惊蛇,日后想要动手,可就更难了。”
张宏范附和道:“郭大侠,末将也认为不可。”
“蒙古人既然敢大张旗鼓筑寨,必定布下天罗地网。”
“何况江面宽阔,夜袭船队极易被发现。”
“这可如何是好?”郭靖急得来回踱步,“若任由蒙古人修筑营寨,咱们的计划就全乱了。”
杨过脸色阴沉,但又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算计,正好拿捏到自己的七寸。
大张旗鼓地开工修筑,这就是要告诉自己他的打算,就是要借用水寨攻击。
这是算准了自己等人不甘束手,必定会对水寨采取行动。
他却可以设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想到此处,杨过当即说出心中所想。
黄药师抚须轻叹:“公孙止这步棋甚是凶险。他明面上筑寨,实则是逼咱们出手 。”
“若不阻止,擂台危在旦夕;若强行阻止,咱们必定落入圈套,甚至引发两国冲突。”
郭靖心有不甘,“可若不阻止,一旦建成......”
张宏范听后,脸上布满自信的笑容:“郭大侠,就算是水寨建成,也不会影响襄阳形势。”
黄蓉连忙追问,“张将军为何如此自信?”
张宏范理了理思绪,指着地图开口解释,“诸位请看,这营寨看似能封锁大江。”
“蒙古人的水师孱弱,而水中做战却是我方强项。”
“若是他们打算在此处渡江,那他们只会变成江中的饵料。”
郭靖蹙眉,“若是他们的水师营寨驻扎在江边,又该如何?”
“郭大侠,投石机、霹雳弹咱们双方都拥有,他驻扎江边.....”
黄蓉笑道,“就会变成水师的靶子!”
张宏范击掌大笑,“正是如此!”
杨过却忧心英雄大会,“但这水寨建成,英雄大会可就真的要变成修罗场了。”
立在一旁的黄药师上前一步:“若是他们在沿江渡口设置了了望哨,日夜监视江面。”
“那咱们想要动用水师,不论是接应还是攻击,可就无可隐藏了。”
杨过喃喃自语,“看来对方早有防备,任何靠近北岸的船只都会被立刻察觉。”
小龙女轻声道:“过儿,既然硬攻不行,能否设法拖延?”
“龙姑娘说得对!”黄蓉听了,不由眼睛一亮:“修筑营寨需要大量木材、石料,只要卡住运输线,就能迟滞他们的进度。”
张宏范摇头:“郭夫人,蒙古人的运输队由怯薛军护送,且沿陆路行进,咱们的水师鞭长莫及。”
“未必。” 杨过忽然想起当初烧毁蒙古人粮道之事。
当即冷笑一声,“数万民夫,每日消耗的粮食不是少数。”
“若是咱们在粮食上洞手脚,或许能拖延些时日。”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
杨过转向罗伊:“你立刻传信南阳分舵,让他们集结人手,务必在三日内查清粮道!”
顿了顿,叹息一声,“不过,此法无法阻止最终结果。”
“好!” 罗伊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罗伊走后,杨过看向黄药师:“黄岛主,你看攻击其外围工事......”
不待杨过说完,张宏范面露难色,“贾似道近日频繁巡视,若被他发现投石机,只怕……”
“贾似道那边我来应付。” 杨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收了我的《快雪时晴帖》,总得有所表示。”
“张将军,你明日先将这消息告知于他,且看他如何反应!”
“好!”张宏范点头答应。
正说话间,亲卫再次来报:“教主,公孙右使与百草仙、张一氓等人到了!”
杨过闻言大喜:“快请他们进来!”
片刻后,公孙清一行步入大厅,虽面带风尘,眼神却依旧明亮。
百草仙背着药篓,张一氓则手握折扇,两人身后跟着数名明教弟子,抬着几口沉重的木箱。
“教主!” 公孙清上前行礼,目光扫过众人,“我听说九死生和聋哑头陀受伤了,他们现在如何?”
“已无大碍,正在后院休养。” 杨过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北岸蒙古人正在修筑营寨,此事关乎英雄大会安危。”
公孙清眉头微蹙:“我在路上也听闻了消息。此次我来,正是为了明教联络江湖门派的进展。”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光明顶传来的飞鸽传书,已有十余门派同意与我教联手。”
“好!”杨过看着众人,心中暖意涌动:“我正愁无人可用。”
“既然诸位到来,那便不让几位轻松了!”
几人闻言,神色郑重地拱手:“请教主示下!”
.......
次日清晨,襄阳城东,钦差行辕。
贾似道正在书房把玩着《快雪时晴帖》,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的纸面,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大人!”亲卫统领匆匆推门而入,“水师统制张宏范求见。”
贾似道眉头一皱,不悦地收起字帖:“让他等着。”
待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冠,踱步到前厅时,张宏范已在厅中站了半个时辰。
“张统制,大清早的,有何贵干?”贾似道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张宏范抱拳行礼:“大人,末将接到密报,蒙古人在北岸修筑营寨,似有大动作。”
贾似道眼皮都不抬一下:“哦?那又如何?”
“末将请命,率水师前往查探。”张宏范沉声道,“若蒙古人真有异动,也好早做准备。”
贾似道冷笑一声:“张统制,本官奉皇命而来,首要任务是监督英雄大会筹备。”
“至于蒙古人......”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两国和议在即,贸然挑衅,恐生事端啊。”
张宏范脸色微变:“大人,蒙古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张统制!本官前日便已宣旨!”贾似道猛地一拍桌案,“着令襄阳水师全力督造擂台!”
“没有本官手令,不得擅自出港!”
“大人,若是水寨建成,襄阳危已!”张宏范强忍怒气,开口解释。
贾似道闻言,脸上露出笑意,语气变得平缓,“张统制,你曾是皇城司统领,也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如今皇帝让你提督襄阳水师,这可是皇帝对你的看重啊!”
张宏范故作糊涂,“大人何意?”
贾似道向南遥遥拱手,“皇帝看重此事,才会差遣心腹之人前来处置。”
“张统制,你可要用心办差,切莫辜负了圣恩啊!”
贾似道突然转变的态度,顿时让张宏范一头雾水。
实在是想不明白,贾似道为何不关心如此重大的军情。
贾似道一脸笑容,语气又温和了几分:“张统制,你我皆是天子近臣,更应同心携手,为天子排忧解难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张宏范懂。
此时面对贾似道示好,只得含笑敷衍,“大人说的是,下官深受皇恩,自当已死报国。”
“张统制言重了!”贾似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张宏范肩膀,“大清早的说什么生死,多晦气。”
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贾某到了襄阳,张大人是不是该尽尽地主之谊?!”
张宏范心中嘎登一下,但实在是摸不清贾似道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还请大人示下!”
“走吧!张大人,领贾某去襄阳水师查看一番!”
不待张宏范回答,贾似道已在亲兵簇拥下走出行辕,前往水寨巡视。
他身着锦袍,手持玉柄折扇,一路之上,时不时停下指点江山,尽显钦差威仪。
张宏范耐着性子陪同,心中却暗自警惕。
果然,贾似道走到一艘正在改装的快船旁,忽然停步:“张统制,这船为何加固甲板?”
张宏范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回大人,近日江中风浪较大,末将命人加固甲板,以防船只受损。”
贾似道狐疑地打量着船上裸露的榫卯结构:“加固甲板需要如此大动干戈?莫不是在偷偷摸摸做什么手脚?”
此时数百艘木船已拼接成巨大的底座,工匠们正在铺设木板。
吕文德闻讯赶来,脸色焦急:“大人,为何突然前来?”
贾似道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江面上穿梭的水师船只:“本官听说,张统制在偷偷改装战船,甚至可能将火器搬上舰船?”
张宏范心中一紧,强作镇定:“大人何出此言?水师船只改装皆是为了英雄大会安保。”
“安保?” 贾似道冷笑,“怕是为了对付北岸的蒙古人吧?”
就在此时,吕文德匆匆赶来,身后跟着数名水师将领。
贾似道立刻上前质问:“张统制,本官问你,是否在船上安装了投石机?”
张宏范面不改色:“回大人,末将只是命人加固了船身,以应对可能的蒙古袭扰。”
“是吗?” 贾似道不依不饶,“那为何有士兵看到工匠在船上开凿榫眼,分明是为了固定投石机!”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
吕文德、张宏范二人见状,心中皆是不知贾似道知晓多少。
吕文德心神震荡,额头冒汗;张宏范握紧了腰间佩刀。
周围的工匠和士兵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张宏范二人不知如何应对时,杨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贾大人好雅兴,一大早便来水寨视察。”
贾似道回头,见杨过身着青衫,背负玄铁重剑。
不由眯起眼睛:“杨教主也来了?莫非这船的改装,与你有关?”
杨过微微一笑,走到贾似道面前,压低声音:“大人忘了那晚的约定?”
贾似道脸色微变,眼神闪烁。
杨过夜访,以‘快雪时晴帖’相赠,又以利害相逼。
他虽表面应允,心中却一直盘算着如何抓住杨过的把柄,好扳回一城。
“杨教主,” 贾似道忽然提高声音,“本官身为钦差,查彻襄阳防务乃是职责所在。”
说到此处,贾似道声音逐渐低沉:“此举,可不违背咱们之间的约定!”
这时回过身来的吕文德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大人请看,这是枢密院签署的‘战船加固令’,本帅一切皆是按章程办事。”
贾似道接过文书,见上面确实有枢密院的印信,心中虽疑,却也不发作。
“既是如此,倒是贾某误会了!”
杨过一脸笑意地恭维,眼眸深处的杀意一闪而过,“贾大人勤于王事,杨某佩服!”
贾似道微微点头,目光重新转向张宏远:“张统制,咱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