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梅殷起身走了,平安上前,跪在朱元璋脚下,“老爷子,有事您吩咐!”
“嗯嗯!”
朱元璋重重点头,而后却突然转头,对着那边侍立的朴不成道,“让宫里多派几个女官嬷嬷去曹国公府上,他那妾有了身孕,是咱外甥的血脉,他李家人口少,不能怠慢了!”
平安顿时心中又满是不解,“曹国公圣誉之隆已到了这个地步?一个小妾怀了孩子,老爷子竟亲自派人过去伺候?”
但下一秒,他面上猛的绷紧。
就听朱元璋低声道,“有个事咱跟你说.....从现在开始皇城禁卫皆交给你。过完年之后....你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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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糊涂了!”
两个时辰之后,朱元璋教梅殷的话就传入了皇太孙朱允熥的耳中。
咸阳宫中,他背着手带着几分愤恨,盯着那只会说话的八哥鸟,满脸阴云。
“都说我心里防备他们,有你这当爹的在,我怎能不防?”
朱允熥心中冷笑,“隔三差五,你就糊里糊涂的给你的儿子们加权。好不容易你那三儿子快不行了,我刚松口气。你这边又给其他儿子们抬起来了.....”
“还有,你明知燕王......心怀不轨!”
“你还让他居在辽王宁王之上,你怎么不让他节制全部北方兵马?”
“殿下千岁.....”
“嘎...”
却是那鸟儿刚叫出声来,一把让朱允熥攥住脖子,然后他双手用力一拧,嘎巴一声,那鸟儿的脖子变得细长,再无呼吸。
“你怎么不死了呢!”
朱允熥心中继续咬牙切齿的怒骂,“你死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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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是老糊涂!”
李景隆也知晓了,朱元璋给梅殷的圣旨。因为他现在还是表面上的督军府左都督,而梅殷圣旨之中的关于将领的调任和安排,需要用到左都督大印。
曹国公府崇礼堂中,除了李景隆之外还有一人。
那就是如今官居应天府尹的范从文,他看着面前那份圣旨的副本,面色沉重,“他这种安排,到底用意何为?”说着,有些苦恼的开口道,“现在....有些事....对不上了!”
是的,现在很多事,似乎跟历史的轨迹有些轻微的偏离了。
比如说晋王朱棡的病,来的好像比历史上早了点。
对李景隆而言这就像是一份答卷,考题变得似是而非了,原本记得的答案也变得模糊了。那他此时必须要相信,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他现在猜忌我了!”
李景隆的话,让范从文骤然一惊,“露了什么马脚?”
“他那人!”
李景隆一笑, “一辈子就不信马脚这个说法儿,他就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
范从文紧张起来,“怎么弄?”
“好弄!”
李景隆却是洒脱一笑,“他是不糊涂,可现在却是顾头不顾尾,有些乱了阵脚了!”
“因为不但猜忌我,也开始对他儿子有些不放心了!”
“你看他在圣旨中说的让杨文对燕王没二心,呵呵!他的话,得反着听!”
“既然没二心,为何要杨文接北平都司,甚至还要帮着辽王和宁王练兵?”
“还让辽王和宁王多和燕王亲近,哈!更是反话。将来一旦有变数,辽王和宁王他们听的是杨文!”
“无论是内还是外,他自认为都安排好了!谁都做不了妖!但是...”
说到此处,李景隆忽然诡异一笑,“他忘记了最致命的一点!”
“什么?”范从文惊问。
“他那好孙子!”
李景隆抬头,冷笑道,“可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做事!而且他那好孙子心中想的,比他毒一百倍!”
朱允熥可不是朱允炆,历史上朱元璋死了之后,朱允炆竟没让藩王们入京。而据李景隆对朱允熥的了解,他爷爷死的那天,就是那些藩王们来京送死的那天。
而那一天,也是他李景隆,真正开始执行篡明的开始。
“那你怎么应对?”
范从文带着几分紧张,“你现在身处京城之中.....”说着,他忽然给了自己一嘴巴,“我...我真没用,也帮不得你什么!”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李老歪的声音,“少爷,宫里赐的人都来了!”
“好生安置!”
李景隆说了一声,回头笑道,“不怕!起码他现在不敢动我!”
“你怎么如此笃定?”
“因为.....呵呵!”
李景隆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而后他将手中的念珠,轻轻的放在桌上,“我娘护着我呢!”
事到如今,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老朱觉察到了。
而老朱除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再次祭出李善长胡惟庸蓝玉那样谋反大旗的法宝之外。就是对李景隆...不,对李景隆的母亲,心怀那么一点点愧疚吧!
所以他还不能让他外甥,还有那个贤惠的外甥媳妇,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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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三十年,九月十一,燕王世子周王世子,以及高阳君王朱高煦,朱高燧。周王次子,三子等皇孙,联袂进京。
浩大的车队开进京城,引来军民人等欢呼叩拜。
而谁都没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朱高炽等人进城的刹那,从队伍之中偏离。
马车在京师的街道之中,七拐八拐。最终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住,一名账房先生打扮的人,从车中出来迈步进院。
但进了院子之后,却又从另一个暗门出去,穿过小巷进了另一辆驴车。
“师父....”
账房先生刚进驴车,一名年轻的书生就靠了上来,低声道,“您有何吩咐?”
“传话给太原那边!”
账房先生满脸阴云,“快些操作,迟责有变!”
那书生悚然而惊,“师父,再快些,怕是...将来能看出来!”
“尽量要快!”
账房先生冷声道。
那书生看看他的脸色,不敢再多说。
只是向外边的车夫道,“栖霞寺,快点!”
吱嘎吱嘎,一头驴拉着车夫带着车厢之中两人,吃力的从小巷之中走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但就在他们消失不久,两个人影从角落中冒出来,看着驴车消失的方向,连连冷笑。
“有时候,我觉得大哥会点什么?”
其中一人说话,他满脸络腮胡,眼神有些阴冷。
不是旁人,正是景川侯曹震之子,如今隐匿在李景隆亲卫之中的曹炳。
“你瞧,算得多准,就知道这儿有猫腻!”
他身边,金镇冷笑,“会啥?他是神仙?”
“那他咋知道燕王世子身边有鬼鬼祟祟的人?”金镇不服道。
“呵!”
金镇摇头,“没有就见鬼了!”
“那他咋知道,他们藏身之地就在这两条街巷?”曹炳不服。
“你当大哥巡检兵马司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应天府那些人是吃干饭的?”
金镇瞪眼,“大街小巷,哪有泼屎大哥都知道!”说着,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再说,这事还不好查!”
“查啥?”曹炳茫然。
“徐家的产业呗,呵呵!”
金镇在拳头上呵口气,擦擦小拇指上的戒指,笑道,“盯着徐家,就是盯着燕王!”
曹炳叹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哥都是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