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那边来看,似乎对心境的映射?”晏琅猜测道。
赤峰炘点点头,“那这些黑点……?”
“心魔吧。”晏琅说得好似猜测,实际上,心中很确定这些就是心魔留下的痕迹。
赤峰炘一听,皱眉思索,“哦对,差点忘记你有心魔了,那刚才怎么没有?”
“刚才没有记忆。”晏琅回答。
实际上应该说,刚才她没有想起来这件事情。
第一世赤峰炘的死,与昏迷之前,她看赤峰炘为杀咒殷与赤峰?启动焚天剑域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在历经多番苦难之后,遇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友,最后她却因自己而死。
死得那样惨烈。
如何能不痛?
赤峰炘并不知道晏琅的心魔是因这事,毕竟晏琅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每一件事单拎出来她觉得都够滋生无数心魔,将人拽入深渊。
在听晏琅说想起记忆,所以这片空间中滋生了心魔之后,她只有一个想法。
“我那边是破阵,你这边该不会是破除心魔吧?”她有些摸不准。
按照常理来说,步骤是这样的。
但晏琅这人,从来都是不按常理来。
“不是。”晏琅摇头。
赤峰炘意料之中,环顾四周,“那要怎么做?也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有我师兄和墨九一同操控此事发展,倒是不必担心,估计就等你醒来继任赤峰氏家主之位。”
晏琅说罢,看了眼这片哪怕多出许多黑点,仍旧空荡的空间。
“至于这里,很快就散了。”
她话音刚落。
黑点四周的苍白雾气逐渐散开,将黑点笼罩吞噬。
但很快,苍白雾气也因为扩散变淡。
身处于这片空间之中的两人被扩散的雾气笼罩,身形逐渐淡去。
并未惊恐,二人从容的站在这片空间之中,随着雾气彻底消散。
晚山崖殿内。
躺在床上的两人同时睁开眼来。
晏琅一睁眼,目光所见便是正侧身盯着安神香的元南臻。
“师、兄……”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
元南臻高悬的心在听见这一声呼唤之时,骤然放下。
紧接着转过身来,以最好的模样面对晏琅。
“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他微俯身轻声询问。
看见晏琅的脸色格外苍白,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有点、空……”晏琅并未隐瞒自己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有点空。
若说刚刚在那片空间之中,她感受到自己的神魂不受肉体拘束。
那么此刻,她只能感受到肉体,好似,整个身体里面都是空的。
心也是空的。
虽然她大概已经想到是因为什么。
但还是得让元十六来确定一下。
元南臻一听她所言,立即安抚的轻拍了拍她的肩,“我去喊十六醒来。”
他说罢转身看向还在睡梦中的元十六,手一挥,两道灵光飞出。
还剩下最后一丝丝的安神香熄灭。
另一道灵光打入元十六脑袋里。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神明亮,一点也看不出是睡了三天的样子。
脑子也是清醒得不像样子。
他猛地就朝着床边望去,在看见元南臻站在床边,而床上躺着的晏琅正转过头来看他时,脑子更清醒了。
“小姑奶奶,你醒了啊。”他起身一步闪上前来。
毫不客气将站在床边的元南臻挤开。
这算是睡得好好的被人直接一道法诀打醒过来的报复。
元南臻倒是不在意,被挤开之后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元十六给晏琅检查。
另一边,伤势虽然比晏琅重,但元十六格外有治疗经验,所以治得比晏琅要好得多的赤峰炘已经坐起身来。
随意理了理头发和衣袍,便问元十六,“十六医师,我能下床吗?”
“不行,老老实实坐着。”元十六头都没抬就抬手制止。
赤峰炘撇了撇嘴,就知道是这样。
所以干脆在床上转了个身,坐着正对晏琅。
盘膝而坐,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晏琅被检查。
她还在思考刚刚在那个鬼地方看见的画面。
她的世界,是一片极为强悍的庞大剑阵。
而晏琅,好空。
就像她这个人一般。
看似冷静自持、掌控一切局势发展。
实际上,她的心是空的。
经历太多,执念牵引着早已只剩下一副空荡躯壳、破碎神魂的身体在进行着一切的复仇。
赤峰炘很担心,倘若一切了结,晏琅是不是也会像那片世界一般,悄无声息的就散了。
那她该怎么做?
强留吗?
她不会。
不是因为那不是她会做的事情,而是因为她清楚晏琅不会希望她那么做。
可又该如何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赤峰炘思绪渐渐飘远。
元十六把着脉,探查晏琅内里的情况,越是探查,眉头蹙得越深。
“你这……心病?”
“心病。”晏琅并未否认。
“我可治不了心病啊,你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你活不长的。”元十六说到最后时,声音都隐隐发颤。
好端端的,怎么得心病了呢?
之前经历那么多,也没见晏琅有这毛病啊?
这才多久,又才经历了那么点事。
在他看来跟之前每一次晏琅惊险受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怎么好端端的……
元十六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真的要崩溃了。
晏琅似乎也看出来他的崩溃,缓缓坐起身来,安抚的拍了拍元十六搭在自己脉上的手。
“不会死的。”她能说出最表示安慰的话只有这一句。
因为她说话一向值得信赖。
她说不会死,那就不会。
可元十六高兴不起来,“不会死那也会难过啊,你究竟怎么了?虽然我不会治心病,但你跟我说说吧,我立刻回药谷翻书找办法。”
“身死之人,执念消除之日,便会消亡,这对修士而言应该很常见,哪怕是你也解决不了,不用浪费功夫。”
晏琅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元十六手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了。
“放屁!”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有脉搏有体温,算什么身死之人!只要你身体还活着,我就能给你……”
“十六。”元南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轻搭在他肩上,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元十六猛地起身,少见的对元南臻展露出激烈情绪,“你不劝?”
“嗯。”元南臻素来温润的眸子暗沉如墨。
“行。”元十六甩袖离去。
留下师兄妹二人与坐在床上的赤峰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