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再说什么“你也是受害者”之类的场面话，而是幽幽地说了一句：“可能……仅仅是因为我看你比较顺眼？”
“……”
看着沈云皓一脸懵的表情，男子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这个人，有时候不太喜欢遵循常理，很看重眼缘。换句话说……如果你是我讨厌的那类人，那么我今天选择的处理方式，会与现在完全不同。”
说着，他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明明之前已经见底，此刻不知不觉又盛上了满满一整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他悠闲地饮了一口，这才看着沈云皓，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你人还不错，从你进来到现在，你唯一让我不太满意的点，就是总‘前辈’、‘前辈’的喊个不停，显得我像个老妖怪的一样……如果我真的喜欢端着高人的架子，那就不会让你看到我的脸，也不会坐在这里请你喝咖啡，懂吗？”
沈云皓抿了抿嘴，心里一阵纠结。
不喊前辈？难道真要听他的，喊一声“琉月大哥”？
放在二十一世纪的记忆里，这完全没问题，甚至很自然。
但在天玑大陆，对着一个能跟妖帝称兄道弟、修为深不可测的存在喊“大哥”，未免有些过于奇怪……
想到这里，他只感觉脑子一片混乱，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在脑海里发生碰撞，傻傻分不清。
也就在这时，客厅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黑袍的夜无殇，依旧是那副淡漠表情，缓步踏入了这片现代风格的客厅。
“无殇？来得正好。”
男子见到他，笑着站起身来，凭空又取来一杯咖啡递了过去，“来，尝尝，我刚研究的新口味。”
夜无殇面无表情地接过，看也没看，直接喝了一口。
他端着杯子沉默了半晌，就在沈云皓以为他不会评价时，他才木木地吐出两个字：“好喝。”
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等了半天就两个字？没意思没意思……好了好了，该跟这小子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带他出去吧，我也得去准备准备小雨双排了……”
沈云皓：“……”
夜无殇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回头，看向男子，用他那毫无起伏的语调问道：“小齐，筱若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嗯？”
正欲离开的琉月齐顿住脚步，脸上带着疑惑，“怎么？这丫头……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吗？是不是又偷跑出去胡闹了？”
站在一旁的沈云皓也愣了愣，突然回想起过来之前，白筱若那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反复叮嘱他“好好表现”的异常样子……
“咕咚……”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白筱若一直以“阿叔”称呼夜无殇，很显然白筱若这只九尾狐的亲生父亲应该是夜无殇的兄弟或者朋友……
再加上夜无殇此刻突兀的问话……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这个名叫琉月齐男子，脑海中一个无比荒谬却又感觉无比准确的想法瞬间生成！
就在沈云皓头皮发麻，不敢再想下去的时候，夜无殇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琉月齐，又看了看面如土色的沈云皓，意识到这两人刚才似乎并未谈论到白筱若，便用他那一贯的语气说道：
“筱若……可能跟这小子，私定终生了。”
“噗——！”
琉月齐刚刚喝进嘴里的半口咖啡，一点没剩下，全部喷了出来！
他猛地咳嗽起来，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夜无殇，又猛地转向沈云皓：
“啥？！你刚才说啥？无殇你再说一遍？”
“我说，筱若可能……”
“咳咳咳！咳咳！”
也不知沈云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求生欲瞬间爆棚，他慌忙出声，强行打断了夜无殇的话，声音都急得变了调：“内……内个！前辈！误会！绝对是误会！我跟筱若……我们……我们还没有到无殇前辈说的这一步！只……只是彼此有些……有些意向而已……还只是在初步接触阶段！”
“……”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琉月齐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震惊转为呆滞，然后又从呆滞转为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形容的古怪神色。
他看向沈云皓的目光，再也不复之前的温和与欣赏，那种感觉，就仿佛对方的瞬间从一个他乡遇故的老兄弟，光速跌落成了一个胆大包天想要偷走他家传世珍宝的贼！
说白了……岳父看女婿，都是这个样。
沈云皓此刻也只得低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现在万分庆幸，那一声“大哥”没有叫出口。
否则那也太特么尴尬了！
气氛有些僵硬地凝固了半晌。
琉月齐深吸一口气，嘴巴张了又合，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住某种冲动，可最后依旧是没能忍住，指着沈云皓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真是草了！我拿你当哥们，你他妈竟然想认我做爹？”
……
沈云皓悻悻地走出了玄冥殿，那背影看上去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虚脱，又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
殿门口苦等多时的白筱若瞬间跳了起来，三两步冲到沈云皓面前，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抓起他的袖子连声追问：“怎么样了！他……他没为难你吧？”
沈云皓没精打采地瞥了她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发一言，像个游魂似的继续往前挪步。
白筱若见状，心中莫名一慌。
她自然是清楚沈云皓进去是要和她那位神秘莫测的老爹见面的，难道……难道琉月齐对他说了什么不好的重话？
“欸！你别光叹气啊，急死我了！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怎么样嘛！”
见沈云皓依旧保持沉默，白筱若又急又气，干脆小跑到路中间，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拦住了去路，“是不是那个老登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