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是药王弟子,药王和医仙不在药王谷,便是由他掌事。
沈翊直接与他坦言,大婚之日,并未见到药王和医仙的踪影,故而前来相询。
清和一听。
原本开朗和顺的神情,也泛起了疑惑:
“奇怪。”
“当初师父师叔接到请柬十分高兴,并且是算着日子提前出发,该不会贻误才是。”
“除非是路上遇上了变故。”
沈翊因而无奈。
药王谷和五毒教相去千里之遥,这一路上的变故,根本难以估量,即便沈翊是天人高手,想要单凭自己沿途将两人的行踪找出来,恐怕也是大海捞针。
思来想去,看来只能发动镇抚司或者天机楼,若是两人入了城镇郡城,或许会留下行踪线索。
清和出声安慰:
“师父师叔俱是大宗师修为,想来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或许是路见不平,扶危济困,因此才耽搁了行程。”
沈翊微微颔首,清和说的也不无可能,只不过当世江湖,天人现世,即便是大宗师,也不能说行走安然,还是要尽快找到两人才是。
“沈大哥,小师妹你们连日奔波想必也是一身疲累,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先入谷休息吧。”
“明日,我们再设法找寻师父师叔的下落。”清和笑容和蔼,亲切十分地说着。
两人本就如此打算。
“师兄,今天吃什么哩。”
阿月一手挎着沈翊跟清和往山谷走去。
她在药王谷住了小几个月,对这里自是熟悉无比,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已经吩咐厨房了,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清和笑容真挚,
露着标准的上下四颗洁白的牙齿。
阿月高兴地伸手高呼,沈翊只是笑着被阿月一手拉着跟在身后,这何尝不是一种回娘家。
再深入山谷。
陆陆续续有药王谷弟子见到阿月,先是脸色一变,旋即扬起笑容,纷纷问好。
沈翊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阿月这浑身是毒的小妖女还真是荼毒无穷呀。
两人来到饭堂。
此刻正是饭点,不少弟子在打饭吃饭,清和让人给沈翊阿月单开了一桌。
几个药王亲传弟子一起列座相陪,桌子上已然摆了四道下酒凉菜和一坛好酒。
清和伸臂作引,让沈翊两人落座,笑着说道:“热菜还在后厨烧着。”
“们先喝点酒,祝贺小师妹和沈大哥新婚,愿你二人自此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一边说着话。
清和动作麻利地揭开泥封。
给几人的酒碗倒满了酒。
其他几个弟子也纷纷举起酒碗,各自说着溢美祝愿之辞。
沈翊面容含笑。
与阿月一道端起酒碗,却是蓦然一愣。
他的目光落在碗中清冽的酒水,久久未动,另一只手却是搭上阿月的胳膊,让她动作稍慢。
佛观一钵水,四万八千虫。
沈翊自然做不到佛陀那样,一眼入微洞彻万物的程度,但却依旧能观常人之不能。
他看到在那一碗清冽如泉的酒水中,有一只虫,形似蜉蝣,透明无状,存乎虚实,若离若隐。
阿月虽然修持不如沈翊。
但她是蛊毒双修,对于奇形异种的虫豸,她比沈翊更加了解。
其实不用沈翊提醒,她同样在看着酒碗,眼眸中泛着好奇,青红两条小蛇不知何时攀上了阿月粉嫩的耳垂,游弋成圆,好似躁动不安。
阿月脆生生道:
“师兄,这酒里的虫子是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蛊。”
一言,激起千层浪!
清和与起身举腕的六位药王子弟,身形骤然僵住,他们神情凝固,一双双眼眸全都直勾勾盯了过来,眼眸中却是空洞无神,泛着某种莫名诡异的白光。
不只是这一桌作陪的弟子们有异。
整个饭堂里,
正在吃饭的,闲谈的,行路的,盛菜的,都在阿月说出那句话的刹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全都定格在原地。
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整个饭堂里,不论此人定格成了什么动作,他们全都将头颅以一种极为僵硬的姿态拧转,朝着沈翊和阿月望了过来。
即便是背对着他们的弟子,整个脖子竟然诡异地拧了一百八十度,咔嚓一声,脊骨断裂,头颅啪嗒耷拉下来,然而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过来。
这场景,实在诡异。
阿月仿佛没有看到周遭异状,一只小虫自她的手腕缓缓爬到指尖,伸出触角试图探入酒水,试探那近似透明的蜉蝣。
然而,沈翊却是瞧得清楚,蛊虫的触须刚刚点在酒水表面,当即虫身一僵,一头栽入酒水。
继而在短短一息之间,虫身干瘪,坍缩,化为齑粉,继而消散无形。
阿月惊讶:
“凶得嘞。”
刹那间,所有人都动了。
诡异而凝滞的表情化为狰狞面容,嘴角咧开,森白而密集的牙齿开口到最大,仿佛迫不及待择人而噬。
继而,这些诡人呼啸而动,宛如蝗虫过境一般,朝着沈翊和阿月蜂蛹扑至。
而清和与一众师兄弟离得最近,直接张牙舞爪飞身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沈翊神色凝重:
“终究还是出事了。”
他手中酒碗轻轻朝着桌板上一放,啪的一声,无形重压陡然而现。
飞扑半空的清和一众药王弟子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垂落地面,桌子、椅子更是被当场砸得支离破碎。
而整个饭堂里,所有疯魔般、狂奔涌来的人群,亦皆是宛若遭无形山岳砸落。
齐齐扑倒在地,
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这是沈翊以太岳威势,引动天地元气凝化为无形山岳之威,将一众诡人镇压当场。
刚刚一瞬嘈杂的饭堂,
顷刻又安静下来。
这些人被镇压在地,只是不住地挣扎,却是诡异得十分安静。更并没有发出如兽般的嘶吼。
沈翊半蹲在清和身边。
伸手以无极真气探查体内情况,只觉对方体内周天畅通,真气四平八稳无有异状。
阿月端着那碗酒,
屈腿蹲在沈翊身旁:
“是蛊虫哩。”
她手一歪,将一整碗酒都洒在了地上,挥了挥手,让酒水铺陈流淌开来。
沈翊识念微一动,
他感到那只酒水中的蜉蝣,在地上挣扎了几许,随着酒水流淌离开,虫身亦是迅速干瘪,没了生息。
“遇水而活。”
“这种蛊虫应该是寄在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