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墨锦川满眼的认真,宋言汐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轻咳两声,收敛了笑意问:“此前有没有人说过,王爷生了一副好脸皮?”
墨锦川下巴轻点,如实道:“柯将军骂过。”
他表现的如此坦率,宋言汐反倒是不好意思笑他,斟酌道:“闻祁这几日倒是安分,也不知乌先生查的如何了。”
提及正事,墨锦川也敛了笑,面色凝重道:“闻祁虽重用乌先生,对他却并不尽信。
上个月,还有人佯装走街串巷的货郎,企图从禾木村的村民口中套话。”
宋言汐心有余悸道:“幸好乌先生当日不曾对王彪心慈手软,否则,不仅是吴伯和吴大娘,怕是全村性命都会被你我所累。”
他们离开前,虽给吴伯夫妇留了足够他们老两口安度晚年的银子,可村里的群民却并未得从他们这里得过什么好处。
反过来,还要因他们曾在村中小住一事,承担人头落地的风险。
读懂她眸间复杂的情绪,墨锦川道:“汐儿,人心都是贪婪的。
有些时候,他们远比你想的更可怕。”
宋言汐闻言,猛然醒过神来。
是啊,吴伯夫妇之所以肯帮他们,不光是因为心善,更是在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生出了感情。
所以即便知晓了内情,也不会出卖他们。
可那些个村民,大多与他们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他们之所以默契的选择维护这个秘密,多是被王彪那日惨死一事吓到,再有便是畏惧闻祁在外的杀名。
真要将消息透漏出来,谁知道未来等着他们的究竟是赏银,还是钢刀?
可若是他们知晓,他二人离开前,还给吴伯夫妇留了足够的银钱,他们会如何选便不好说了。
即便老两口心地善良,愿意将那些银子尽数拿出,挨家挨户分下去,也难免有人觉得分配不均。
甚至,会认为吴伯夫妇昧下了大半,只拿出一点零碎来打发他们。
胆小的人,会选择在背后诋毁。
可若是胆子大一些的,或者是像王彪那种,为了银子六亲不认的。
会发生些什么,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对上墨锦川神色复杂的双眸,宋言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其实用不着问出楼,她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墨锦川拉过她微凉的手,温声道:“至少吴伯和吴大娘待我们是真心,便足够了。”
宋言汐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
宫门口。
庄诗涵看着小太监脸上的灿烂笑容,心中更恼了。
她强压着怒意,问:“陛下可有说过,何时愿意见我?”
小太监笑容依旧,“瞧郡主这话说的,陛下何时有时间,奴才如何能说得准。”
不等庄诗涵说什么,他又道:“妄自揣摩圣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郡主就别为难奴才了。”
“你威胁我?”
“郡主言重了,奴才不敢。”
瞧他那样子,还有方才说的话,哪有半点不敢的样子?
庄诗涵肺都快气炸了,咬了咬牙道:“劳烦公公再替我通传一遍,就说我有要事,必须今日见到陛下。”
闻言,小太监顿时沉了脸,阴阳怪气问:“郡主以为陛下是什么身份,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庄诗涵脸色微变,解释道:“公公误会了,我确实有要紧的事情求见陛下。”
小太监冷笑,“郡主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你也不出去问问,凡是来求见陛下的,哪个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
若随随便便来个人,想见陛下就能见,岂不乱了套了。”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
庄诗涵冲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急急道:“公公且慢!”
小太监阴沉着脸转身,“怎么,郡主这是见软的不成,打算直接动手了?”
“怎么会呢。”庄诗涵脸上赔着笑,顺势脱下了手腕上水头十足的玉镯递给他道:“公公误会了,我就算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对御前的人动手。”
看了眼镯子的成色,小太监脸色稍缓,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
对上庄诗涵期待的双眸,他道:“郡主的意思奴才明白了,只是奴才也不是在陛下跟前伺候的,只能将话往里递一递。
至于这话,能不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奴才可不能保证。”
庄诗涵陡然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你不是在御前伺候的?”
小太监点点头,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身边的内侍,算上里里外外的少说也大几十个,奴才算是哪根葱能在陛下跟前伺候。”
明白他这是恼了她,宋言汐看着他手中抓着的手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公公能伺候陛下,便是有福之人,相信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晋升至御前伺候。
今日这事,便拜托公公了。”
小太监应了一声,不咸不淡道:“郡主且等着吧。”
他转身离开前,才像是想到什么般,同一旁的禁卫军道:“今儿的日头这么大,赶紧给诗涵郡主送壶茶,也好让她润润嗓子,凉快凉快。”
说着,他冲着庄诗涵笑了笑道:“凡是在宫门口等候陛下召见者,为了以示尊敬,向来是只能站不能坐,就辛苦郡主再等等了。”
庄诗涵面上带笑,实则在心中已经将他骂了无数遍。
他刚刚那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她都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了,现在说这种屁话是不是晚了些?
不过老话说的没错,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银子,还真是放哪儿哪好。
就她方才那只镯子,拿到外头都能卖到上千两白银,当真是便宜那个死阉人了!
*
“干爹,您还真没说错,诗涵郡主出手确实大方。”
小太监一转头,便将镯子递到了德海面前。
德海余光扫了一眼,淡淡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自己收着吧。”
“儿子多谢干爹赏。”小太监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刚说话,见德海脸一沉,赶忙抬手照着脸上来了一巴掌道:“是儿子说错了话,儿子该死。”
德海冷声提醒道:“小洪子,在这宫里说错话可是要死人的。”
小洪子闻言,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准备痛哭一场时,就听德海道:“起来吧。”
小洪子颤颤巍巍起身,有些磕巴道:“干爹,儿子知错了。”
“怕什么?杂家又不至于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