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错觉吗?怎么好像谢大人十分不愿意与她打交道似的,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不说,人还走得这样快。
不过,想到今日是年后第一天上值,官署确实可能堆积了许多公文,她也便没有在意这件事,看了一眼旁边讪笑的孙邈,跟着人继续往偏殿走去。
来之前,她已经听孙邈说了齐隽找她入宫的事情了。
越国使臣,也就是那位穿男装的南宫大人,带了一本越国逍遥王的彤史过来拜见,还说那上头有她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齐玉璇的记忆之中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她是被掳去了越国皇宫没错,可是逍遥王轩辕泽,只是她从前的邻家阿兄,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最后还是他派人护送她回到齐国的,不是吗?
结合昨日的事情,齐玉璇就想明白了,这一切肯定是南宫家的离间计,他们想用这一招,来离间自己和齐隽的感情,也离间齐国和越国的关系,好让南宫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所以她丝毫不慌,坦坦荡荡地跟着孙邈入了宫,也稀松平常地与谢停舟寒暄。
偏殿。
孙邈离开的这一会儿,殿中就充斥着一股厚重的龙脑香气味。
他记得,从前陛下还是储君时,每每替先帝处理政务遇到棘手的事情,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会让人点这香,虽然当时能提神醒脑,可闻多了之后夜里总会不得好眠。后来太医叮嘱过这两者之间的因果之后,陛下就很少再用这香了,今日怎么……
孙邈不敢想,老老实实走上前几步,轻声回禀说长乐郡主来了。
方才殿中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这会儿齐隽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常服,端坐在长案之后,正在看着折子。
听见声音,他从奏折之中抬起头,就看见了穿着一身浅紫色织金蝶恋花袄裙的小姑娘款步走近。
她自己动手将肩膀上披着的墨狐皮大氅解下来,递给了一旁的宫人,又用铜盆里温热的玫瑰花水净了手,用柔软的罗帕擦拭干。
迎着年轻帝王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神,齐玉璇一步步走向他,绕过了长案,直到走到他身侧一尺不到的距离,将一双手轻轻搭在了齐隽的肩头,才故作紧张地问:
“长乐要给陛下行礼么?”
齐隽忽然笑了。
他一笑,紧绷的冷静沉着就如同冰霜被春水溶解,那张俊美地令天下女子都自愧弗如的脸更是好看地熠熠生辉。
殿中伺候的宫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可太担心了。
担心郡主进来居然不行礼、无礼冒犯会遭降罪;
担心陛下大发雷霆,气坏了身子;
担心两日后的帝后大婚到底还能不能进行;
最担心的是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迁怒丢了小命。
这时候,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已经收敛了笑意,目光淡淡扫过殿中所有宫人:“你们都下去。”
得令如蒙大赦,所有人都连忙退了出去,想将空间留给皇帝和郡主,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才不会那么没眼色地劝和呢。
唯独孙邈,依旧伫立在原地,没有动。
察觉到陛下看向他,他指了指自己,不安道:“奴才也要出去吗?”
齐隽眉心一压:“朕还要说第二遍?”
孙邈心一提:“奴才知罪!奴才这就告退!”他往后倒着走了几步,刚要转身时,想到什么,又咬牙多嘴了一句:
“无论如何,不看僧面看佛面,大长公主肯定也不希望看到陛下和郡主……”
长案之后传来了一声轻喝:“多嘴!”
孙邈瞬间噤声,跑了个没影儿,出去前还顺手将偏殿的门给带上了。
门被合上的那一瞬,几根修长且带着薄茧的手指便扣住了小姑娘搭在他肩头的皓腕。
下一刻,齐玉璇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齐隽扯着跌入了他怀中,踉跄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与此同时,另一只大手牢牢扣着她的腰,让她无法挣脱起身。
齐玉璇懂了,好啊,原来他遣散宫人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光天化日的,他知不知羞?!
“齐修远!”她气得大喊了一声。
距离太近,齐隽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都格外清晰,那张好看的脸近在咫尺,近得让她面红耳赤,她不自觉地想要往后仰,好离远一些。
只可惜,腰上那只手十分不克制地张开了手指,直接掌控住了小半片腰背,压着她不许她后退。
齐玉璇的双手都抵在了青年的胸膛上,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可是那力道对于对方来说,更像是挠痒痒。
齐隽盯着她,目光之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别动,让我看看。”
怀里的小姑娘即便坐在腿上,也依旧比他矮了半个头,她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眼神,顺着他的话问:“看什么?”
她指尖下的胸腔随着对方说话而轻轻震动:“看看我即将过门的妻子。”
齐玉璇立刻明白过来,齐隽这是在逗她玩儿呢!
她迎上对方的目光,假装生气道:“放开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是找我来兴师问罪的,孙公公都与我说了,越国使臣她带来的东西。”
说着,她的目光在那长案上搜寻移动,果然就看见了那本与齐国文书风格截然不同的册子。
“没有。”齐隽另一只手松开了她的手腕,改为捧上她的脸侧,“没有的事情,何罪之有?即便你当真被迫经历了那些——”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气,却意外地平静:“我也只会将轩辕泽的尸体拖出来碎尸万段,断不会因此与你有了嫌隙。”
然而,齐玉璇的语气却越发低落,她垂着眼睫,纤浓的睫毛投下两片扇形的小小阴影:“若不然,你还是喊两个嬷嬷来验一验吧,这样不仅让你安心,也让我自己安心”
“其实我也不确定,毕竟我昏迷的时间太长了,若是当真如同越国使臣说的那样,现在距离大婚还有两日,完全来得及……”
齐隽搭在她脸侧的手指轻轻用力,将小姑娘的脸颊抬了起来,与她对视,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玉璇,名节于我,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