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口像是被掏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只有冷风来来回回。
“你连面对现实中的爱丽丝的勇气都没有吗?你确认她会讨厌你的接近,恐惧你的容貌,所以才会在自己的梦中创造出一个爱丽丝,以为自己忘记一切,永远与她在一起?”
疯帽匠抬起头,脸上的肌肉古怪地抽搐了一下,显然已经被她刺激到了极点。
“这个梦境是你的意识而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图南轻轻说道。
疯帽匠死死地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你的潜意识中,你还是无法相信,爱丽丝会愿意和你在一起吧?”她捧住他的脸,逼迫他无法移开视线,“现在我说的话,就是你潜意识的投射。就算在梦中,你也是一个可怜的胆小鬼。自卑让你不敢摘下头顶的帽子。就算帽子被焚毁,就算衣不蔽体也要遮住自己头顶丑陋的肉瘤,殊不知这样的你,反而变得更加丑陋。”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牙齿打颤,脸上的肉都在发抖。
“你一个木偶……你懂什么……”
“我不是木偶。”图南对他说,“没有灵魂和爱的人才是木偶。”
“疯帽匠,你比我,更像一个木偶。”
疯帽匠身体僵住。
图南抬起头,看到头顶漆黑的夜幕一片片碎开,丝丝缕缕的光线从夜幕之后透出。
身旁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满眼断壁残垣,她站起身,走到木木刚才消失的地方。
到处都是烧灼之后的木块,黑色的烟灰。她的木木,或许已经化作了这数不尽的黑灰中的一粒微尘。
她蹲下身,掬起一捧黑灰。
头顶的裂缝越来越大,她站在天地之间,看着身侧的世界在崩塌。
“我不是……木偶……”
身后的声音嘶哑着喊道。
图南回过头,疯帽匠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点点向上蔓延,逐渐变成一块木头。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死死地盯着图南,朝她伸出手。
她并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沉痛,心中只有一种空到极致的麻木。
天光破开厚厚的阴霾,她被骤然而起的强光刺激到睁不开眼,只能闭上双眼,手中还紧紧攥着手中的灰烬。
【结算中……本世界探索度90%,通关进度百分之33。】
图南睁开眼睛。
她又回到了最初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而她面前的其中一扇门已经打开了。
所以这几扇门,就代表着她要通关几个副本吗?
她抬起手,张开自己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
图南瞳孔微缩。
她的掌心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原来她什么都带不走,哪怕是一捧灰烬。
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疲倦感让她什么都不想做,只能走到房间中那张三角桌边坐了下来。
她发着呆,发现桌上又出现了一把钥匙。
可她不想将它拿起来,她实在太疲倦了,连拿起一把钥匙的力气都没有。
图南撑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身后忽然响起异样的声音。
“我……我还活着……”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正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从上摸到下,从前摸到后,愣了许久,才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活着……活着,我没有变成木偶……”
“杜瑞?”她疑惑地开口。
“你……你是爱丽丝?”杜瑞瞪大眼睛,激动地走上前来。
她点了点头。
“是你打碎了这个副本?”他几乎热泪盈眶,“只差一点点……我就要变成一具真正的木偶了。”
“算是吧。”图南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你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杜瑞奇怪地问道。
“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杜瑞看到了桌上的钥匙。
“看来你还有没有完成的副本。”
“你已经全部完成了吗?”图南奇怪地问道。
“我的确已经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他叹了一口气,“可惜没有刷到好感度,完成度也很低,估计不会有什么奖励了。”
图南微微一顿。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让疯帽匠醒来的?”杜瑞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让他相信,他自己才是木偶而已。”她冷冷地说道,“他崩溃了,彻底变成了一具木偶,这个梦境就破碎了。”
杜瑞挠了挠脑袋,有些没听懂。
“不过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他爽朗地笑道,“我真名叫成文博,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图南点了点头。
杜瑞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她眼前,想必是已经选择了离开副本。
图南的目光落在了桌上出现的那把钥匙上。
她还不能停下。
只要明天还会继续,她就永远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
图南伸手抓住了那把钥匙。
她面前的一扇门缓缓打开……
……
“手脚都麻利一点,不许偷懒!”
“啪”的一声,鞭子重重抽在地上。
“让我发现你们谁敢偷懒,小心我一鞭子抽死你们。”
……
“爱丽丝,爱丽丝……快醒醒!”一个女人紧张地推着她的肩膀。
图南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
图南感觉自己背上异常疼痛,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向后摸去。
一只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你背上的伤还没好,我给你带来了药。”
图南放下手,简单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四周是一个类似于仓库的昏暗房间,她正趴在这房间中的一张床上。
说是床,实际上还不如说是用几块硬纸板垫在地上临时铺就的一个落脚地。
一个女人正在给她背后的伤口上药,伤口传来微微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声一点。”女人紧张地说道,“班主正在外头呢,要是让他听到动静,他准又要进来抽你一鞭子。”
看来她现在的情况不大好。
她对自己在哪里,又是谁一无所知,只能沉默地听着这个女人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