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着厚厚的地垫,行走之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图南原本以为自己要找一会才能找到三月兔,但是意外地很快就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
她左手边的房间里传来极为明显的呼吸声,粗重的喘息声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反而像是野兽的喘息,低沉粗重。
房间门并没有完全关紧,留出了一条细缝,她站在门口,轻轻推开一些往房间里看去。
房间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抓痕与灰色的毛发。
这里无疑经过一场十分激烈的打斗。
三月兔背对着门口,他四肢趴在地上,面前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大半个身体被床遮挡住了,图南只能看到那人露出来的两条腿。
哪怕被床遮住了一半,这个画面依旧让人觉得不大好受。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透过门缝,仿佛有一片无形的海淹没了她。
她推开门,那片海更加毫无阻挡地扑面而来。
趴在地上的三月兔动作一顿,直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
他双眼血红,表情有一种野兽般的狰狞,脸上到处都是血,未干的血迹甚至从他嘴边的毛发上滴落,在地上砸开一朵血花。
在看到图南的一瞬间,他的眼瞳收缩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
“爱丽丝?”三月兔歪着脑袋,“你竟然来找我了。”
“莫妮卡呢?”图南问道。
“你找她吗?”三月兔并没有急着扑上来,刚刚才杀完一个人,他还可以克制住自己,“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要不你等一等她,她总会出现的。”
图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你现在不用鞭子勒死别人,改用啃的了?”
三月兔似乎被她的幽默逗笑了,他伸手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无论哪一种方式,只要能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让我觉得无比愉悦。”
和一个杀人魔讨论他为什么要杀人显然是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三月兔说,“为我赚了不少钱,真要杀了你,我还有些不忍心。”
“是不忍心杀了我,还是不甘心没有人再为你卖命赚钱了?”图南讥讽地问道。
“这重要吗?”三月兔歪着头问她,“只有对我有用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
“听你的意思,是想留我一条命吗?”图南问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三月兔好像笃定她一定会接受,“我只需要一条乖巧听话的狗,原来的那条不听话了,如果你愿意替代她,我就留下你的命。”
三月兔好像以为她会为此感恩戴德,因为他给了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然而图南却只觉得可悲。
不知道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可悲,还是因为莫妮卡感到可悲。
或许兼而有之。
“她在你身边待了那么久,难道你真的愿意替换掉她?”图南目光忽然一顿,假装有些犹豫地问道。
“我需要是服从。”三月兔哼笑了一声,“一条不听话的狗,我留着她有什么用?”
“如果我为你做事,总有一天也会落到和莫妮卡一样的下场,不过是早死一些和晚死一些的区别。”
“我说过了,只要你做一条听话的狗,我就会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图南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身后,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一下。
三月兔看着她的笑容,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下意识问道:“你笑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可笑了。”她抬起头,语气十分柔和,吐出的语句却异常尖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国王吗?难道你以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很吸引人,可以让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愿意卑躬屈膝地当你的一条狗?”
三月兔被她语气中的轻蔑气得不轻,胸膛上下起伏着。
“既然给你生路你不走,那你就去死吧。”他语气阴冷,“我会扒下你的皮,好好纪念你的。”
图南后退了两步,朝着他身后大声喊道:“莫妮卡,你听到了,你是要做一个人,还是继续当他身边的一条狗?”
三月兔神色一变,下意识朝着身后看去。
可她身后空无一人。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图南的诡计,再转过头时,对方早就已经跑了。
被戏耍的感觉让三月兔更加愤怒,他急不可耐地追了上去,完全没有想要检查一下密道中是否真的空无一人。
*
图南头也不回地朝着刚才那个房间跑去,后头粗重的呼吸声仿佛近在咫尺。
三月兔并不急于立刻杀死她,他更享受这种猫捉耗子的从容与乐趣。
看到猎物被恐惧折磨,在绝望中死去,只有这样的感觉,才能让他享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图南跑到房间门口,用力拍了拍门。
三月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另一边。
“开门!”图南大声喊道。
门里没有半点动静。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她一时之间倒是也没有什么感想,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来产生别的情绪。
三月兔已经快要扑过来了。
图南朝着与三月兔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边跑边观察一旁,终于找到一间开着门的房间,直接一个闪身冲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被三月兔用力拍响了。
“爱丽丝,你是在和我玩游戏吗?”三月兔狞笑着喊道,“我会让你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代价的。”
图南用背抵着门,然而三月兔的撞击一下比一下更重,她不觉得自己这个身板能够坚持多久。
房间的地板上躺着一个死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与她默然对视着。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朝着衣柜跑去。
“砰”的一声,房门发出被用力撞击后的凄惨呻吟。
图南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冷静过,她在激烈的撞击声中飞快打开衣柜门,直接钻了进去,拉开门板窜进了黑黢黢的密道之中。
这种时候,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密道中四处乱转,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空旷的密道里传来三月兔愤怒的吼叫声,声音不断回响,像一道催命符。
三月兔应该对密道也并不熟悉,她暂时停下脚步,心脏在胸膛中疯狂跳动着,像是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一般。
虽然她早就有了预料,但那扇门真的没有打开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两分愤怒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