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
王重阳已在湖畔青石上盘坐。
湿润的草叶沾在他道袍下摆,露水顺着衣褶滴落,却在触及肌肤前被一缕无形真气蒸散。
七天前吕洞宾以剑尖点化他眉心,那道银芒至今仍在识海闪烁,如星火燎原。
此刻他丹田内忽生异动,三缕清气自泥丸宫、双肩井穴破体而出,凝成半透明莲花。
花瓣边缘流转金纹,似有云霞在其间流转。
第三朵花成型时,湖面上凭空泛起涟漪,三花交汇处坠下一滴玉露,入口即化,化作一道灼烫暖流贯穿任督二脉。
“三花聚顶,终入玄关。”
王重阳睁眼刹那,眸中闪过紫电。
内视之下,经脉如银河铺展,丹田内气旋吞吐间竟凝出微型龙卷,凡俗血肉已被洗髓七分。
他起身时衣袍无风自动,湖面倒影竟浮现出淡金色虚影。
“炼气初成,尚如婴孩学步。”
吕洞宾自竹林踱出。
嗖的一下,身影闪烁。
缩地成寸之法,瞬间闪到王重阳面前。
“七日内巩固根基,需将这三花之气炼入骨髓。”
他抛出一枚玉简,其上《太清玄录》四字隐有雷声。
“今夜子时,灵气灌入下丹田。”
此后七日,王重阳在谷中灵泉闭关。
吕洞宾以桃木剑划地成阵,引北斗星芒聚于泉眼。
王重阳浸泡在冰玉般的泉水中,按口诀运转真气,每吐纳一次,泉水便泛起幽蓝光波。
至第七日黎明,他周身窍穴迸出三十六道青芒,炼气初成。
暮色中,
吕洞宾抚须而笑。
“你修仙根骨极佳,却需谨记——修仙如攀天梯,每进一步皆是逆天而行。”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在吕洞宾的指导下,王重阳一直在这世外桃源努力修行。
……
直到某一天。
山巅的桃花又开了,粉白花瓣落在王重阳素色道袍上时,他正在湖边修行法术。
“重阳,你看这姑娘如何?”
吕洞宾的笑声惊落枝头的雀鸟。
王重阳转身时,只见师父身后站着个白衣少女,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清亮如寒潭新雪。
她腰间佩着柄无鞘青锋,长发用同色丝带随意束起,行走间衣袂翩然,恍若山间流岚化形。
王重阳看得眼前一亮。
“林朝英,以后就是你的师妹。”
“见过师兄。”
林朝英弯腰行了个江湖礼,发间玉簪坠子碰出泠泠声响。
王重阳嗅到她身上有竹叶与晨露的清气,像极了初春时破开冻土的剑兰。这念头让他耳尖发烫,连忙闭目诵起静心咒。
“虽然还想多教你们几年。”
“但…我时间不多了。”
吕洞宾说着。
伸手抛来酒葫芦,葫芦在崖边转了几圈,化作一道虹桥没入云海。
“我飞升在即,你们要好生修行。”
要飞升了吗?
王重阳听的心头一颤。
“别那么一副表情。”吕洞宾对王重阳笑道:“你的修仙资质不弱于我,只要一心向道,你也会飞升。”
“那我呢?我能飞升吗?”林朝英很大胆的追问道。
“你呀……要多多修炼。”
吕洞宾没有给答案。
在那个灵气匮乏的古代,除非像他这种顶尖的修仙奇才,还能逆势崛起。
否则……仙道注定很难。
即便修仙了,估计能活个两三百年都不错了。
王重阳自然听出了吕洞宾话里的含义,林朝英的修仙天赋远不及他们,无法飞升,没有长生的丹药,又不能熬到灵气复苏的时代。
注定唯一结局——坐化。
大道无情!
所以对林朝英这师妹,王重阳是抱有怜悯之情,平日修炼多有指点,几乎是有求必应。
长期朝夕相处间,林朝英已经对王重阳暗生情愫。
某日。
吕洞宾一脸严肃的对王重阳说道。
“她的情况你也清楚,我去云游四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够炼制长生丹的灵药,如若不能找到,就是天意如此,你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嘱咐完王重阳后。
吕洞宾便外出云游四方了。
秘境内,就剩下孤男寡女。
“吕祖不在了。”
“他们不会趁机结成道侣吧?”
“换做我就上了,林朝英啊,多美的修仙女子,岂能辜负?”
无数古人带着八卦之心,津津有味的观看着天幕,猜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还真如古人所料。
……
朝夕相处,日夜相伴。
情丝自那日起,石洞中的丹炉总飘着不同的香气。
林朝英会在王重阳打坐时,悄悄将晒干的桃花瓣投入药鼎;晨练时故意把青锋剑舞得虎虎生风,偏在最后一式踉跄着“求助师兄”。
王重阳握着她的手纠正剑诀时,指尖触到她腕间温热的脉搏,丹田内息便如沸水乱窜。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师兄,我的玉女心经好像遇到瓶颈了。”
林朝英某日伏在他案前,素纱衣袖滑落,露出半截藕白小臂。
烛火在她睫毛投下颤动的阴影。
当真让人心醉。
王重阳又不是愚钝之人,自然很清楚林朝英对他的感情。
但是……他不能接受。
“不能贪恋,我要一心向道。”
王重阳每次都在心中告诫自己。
气的林朝英每次都在背后暗暗咒骂他:死木头。
七月十五那夜,林朝英拉着他去看流火。
两人躺在观星台上,她数着划过天际的星辰,发髻散开的青丝拂过他掌心。
当第七颗陨石坠入渭水时,少女突然翻身坐起,裙裾压在他膝头。
“师兄,你说我能和你飞升吗?”
王重阳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瓣,喉结滚动。
但,随即——他就沉默了。
林朝英明眸内闪过一丝黯然,也没再说话。
……
某个清晨。
他们发现了一张纸条,只有七个字:贫道飞升了,勿念。
吕洞宾走得很突然,回来一趟,招呼都不跟他们打一声,就离开了。看来,吕洞宾是没有找到能够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灵药,所以才避而不见吧。
“呜呜呜……”
林朝英哭湿了绢帕。
王重阳却盯着吕洞宾常坐的蒲团,眼睛有些发酸。
当夜,林朝英终于鼓起勇气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师兄,我们成婚好不好?”